周渔上午回老家，路过一家中老年女装店，给母亲买了三件衣服。拿回家试试，大小胖瘦都合适，母亲嘴上说自己的衣裳多的穿不完，看上去还是挺高兴。试完一遍放在柜子里，说等外孙女结婚那天再穿。

母亲的衣柜里挂着许多衣服，十年二十年的都有。她每次回家母亲都要打开柜子让她看看自己有多少衣服，这件谁买的，那件谁买的，不论有多少新衣服，旧的衣服还是一件不舍得扔掉。女儿结婚周渔准备提前把父母亲一起接来家住几天。母亲开始不同意，说自己年纪大身体不好，不方便在周渔家过夜。周渔拿同学的父母比他们年纪还大一直住在女儿家举例子，她才答应早来一天。

母亲的脚有脚气，各种办法都用过总不见好。昨天受不住痒，自己拿几瓣蒜在脚上搓，脚是不痒了，脚面却肿的厉害，起几个大水泡。周渔要带她去医院看看，说啥也不同意，还不知道厉害的坐在那哈哈大笑说没事。

后来禁不住几个经常来串门的大娘婶子的相劝和“吓唬”，终于坐上电动车后面跟着周渔一起去看医生。

周渔原本打算带母亲去镇医院，她非要去村诊所。医生是周渔初中同学，他弟妹是母亲的娘家侄女，跟着弟妹一起喊母亲为姑母，母亲平时感冒发烧都来这看。看了母亲的脚问她傻不傻怎么不早来找他看看，赶紧进诊治室拿来消毒水给治疗。看着母亲的脚周渔心疼的不敢看，心里满是自责。每次来家都是匆匆忙忙，竟不知她的脚气严重到这种程度。

从周渔记事起，母亲就是一个豁达乐观，报喜不报忧的人。不论日子过的多么艰难，从来抱怨生活的不易。

周渔陪着母亲输了两瓶水，把后面几天输水的钱一并付了，这样母亲以后几天不得不来输水。

母亲一直问她花多少钱，说她又买衣服又陪自己看病，这回来肯定花了不少钱。孩子结婚处处要花钱，回头把看病的钱给她。

母亲的话让周渔更加惭愧，和母亲的养育之恩相比，这点钱就是沧海一粟，不值得一提。

输完两瓶水到家时，几个八十几岁的婶子大娘还在家里打牌。人老了像小孩，为了一张牌一会吵吵闹闹争论不休；一会哈哈大笑。听说上次吴大娘输了一下午牌气的嚎啕大哭，说以后再也不来打牌，中间只隔一天又来了。

感谢她们 ，每天陪着母亲嘻嘻哈哈的，少想些烦恼的事。

周渔知道她盼着弟弟回来，每天都在想。嘴上说只要他在外面领着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回不回来无所谓，心里还是想着弟弟早日回来。

前段时间，说看到路上过的每个人都像弟弟，听着有点心酸。弟弟离家四年，从来没有主动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跟住在越南的老婆孩子也不常联系。

不知道是不是居住语言环境的原因，别人家的孩子三岁都能上幼儿园了，弟弟的孩子到现在不仅不会喊爸爸妈妈，还穿着尿不湿。听说是得了自闭症，这事周渔一直没敢跟父母说，怕他们跟着着急上火。

他们这辈子太不容易了，周渔不知道这样隐瞒是对还是错，只是自私的希望他们余生好好活着，过的快乐点。

周渔要不是明天还要上班，今天肯定留下陪母亲说说话的。她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在家里过夜了？之前因为儿子云归生病的原因，一个月难得回家一次，心里既激动又兴奋，总觉得时间过的飞快，每次告别都是依依不舍，希望时间静止下来，可以多陪父母一会。云归不在了，她有足够的时间留在母亲身边，心境却没有了从前的那份悸动。心里思念云归，在哪都觉得不踏实。两次带着大包小包准备在家过夜，结果还是回来了。

老周的车来了，到了该和母亲挥手说再见的时候。母亲脚肿走路有点破，还执意要送她大门口，又跟在车后面走到路边，和父亲站一起目送他们走远。

这样熟悉的场景周渔看过无数次，从小到大，从上学到参加工作，再到结婚，每一次都是在他们的目送中离开家。在目送中逐渐长大，她已经习惯这种目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父母会老。可他们真的老了，一想到以后这种场景会越来越少，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父母不在，人生只剩下归途。

在父母面前自己永远是一个轻松自在的孩子。不管生活有多少不易和烦心，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