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的漓江烟雨蒙蒙,我每天都会到滨江路上走一走,去漓江边看一看。我总是希望江水能够倒映出他的模样,就像在三亚时一样。
在这里呆久了,大家都知道我在等一个人,等他来陪我去天涯海角,等他来陪我去寻找无忧无虑的地方,等他来和我一起在路上。
他叫周舟,是我在读书会上认识的男生,高高瘦瘦的,穿着白T恤,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听着大家讲话。
到他的时候,他介绍的书是《查令十字街84号》,那是我最喜欢的书之一,没想到他也喜欢。
他说他喜欢这本书是因为书中海莲和德尔的知己之情。他们对彼此的信任,对书的尊重,远远超越了人们对一段爱情的臆想。
是啊,我喜欢这本书就是因为它重点写了对书的尊重,对彼此的关怀和信任,连我这样的俗人都开始臆想爱情了,他们却从未见面,从来只是知己。
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干净利落的短发,眉如漆,眼如星,说话还挺有磁性,是我爱的书生模样。
会后我们互相加了微信,聊的大多是读书。越聊越投机,从四大名著、历史、地理聊到钱钟书、王小波、余华等,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有人说,爱情往往是聊天聊出来的。
我对他的好感,每多聊一点,就喜欢多一点,直到我低头都藏不住眼中的喜欢的时候,他竟然开始了他新一轮的旅行。
他是旅行爱好者,工作半年,旅行半年,让我这种天天待在办公室的人,羡慕不已,内心的小魔兽就要爆发叫我也跟他出走旅行了。
目送他远走的时候,我才知道离别原来这么伤感;我心里装满他的时候觉得心都快撑爆了,他要走了,我才知道原来心里可以那么空。
当你喜欢一个人,摸不到、触不着的时候,比他在你身边不理你还难受。一个人不理你,但是他在你身边,你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你都觉得他真实地存在在你的世界,可是当他不在你身边,你连他的气息都闻不到,你知道那种穿心的难受吗?
他不在身边,似乎没有了白天,只有漫长无眠的黑夜。
2
周舟在各地旅行的时候,我正在兵荒马乱地忙着工作。
公司招了新的总监,我们销售管理部的人每天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总监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大发脾气,比如拿文件慢了挨骂、他随口问的数据答不上来挨骂、临时做的报告不够满意挨骂......
总监是东北爷们,说话像打雷一样响,只要他在办公室我们都战战兢兢的。
有天早上我到办公室坐下,总监叫我立马给他拿一份文件,但是当时文件是另一个人负责的,我急忙中没及时找到,被总监噼里啪啦骂个不停,总监生气后把我桌面上的文件全部扔在地上,还说整天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脑袋跟猪一样。
我看着地上凌乱的文件,就像自己被扔在地上给人踩了一般难受。我咬紧牙关,用发红的眼睛回视总监说,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能侮辱我。
我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一边走一边像个傻子一样走在大街上,不管别人的指指点点,只想将眼下的委屈告诉周舟,只想得到他一个人的安慰。
我打了他的电话,话都没开始说就哭了起来。
他在电话那头着急地说,木木,别哭啊,来,快跟我说说怎么了?
我抽抽噎噎、断断续续跟他说了事情始末,然后告诉他,自己也不想做了,在这里工作没意思。
他说,这样的领导,也不值得跟随。可以一边游玩一边找工作,别着急。
我说,你是资深旅行家,你在哪里,我投奔你不就好了?
他说,如果你来,天涯海角,也带你走!
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那时的我却不知道这句话会给后来的我带来多大的改变。
听完他的话,我义无反顾地辞职奔向周舟的所在地,三亚。
我在三亚机场航站楼看到周舟,久未见面,他似乎更瘦了。他向招招手,我既高兴又不好意思。久未见面的喜悦,不在身边的想念,生活的委屈,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一起涌上心头,忍不住要流了泪。
他说,傻木木,哭啥,出来散心应该开心才对。
我小心翼翼地把眼泪擦掉,生怕哭肿了眼,弄花了妆,害得他看见丑的自己。
三亚不仅有我喜欢的碧海蓝天,还有我喜欢的海鲜。
我们到天涯海角的那天,天气出奇地好,目之所及,蓝天海水融为一体。
周舟说,我们也俗气一把,在这沙滩上留下我们来过的痕迹吧!
我笑了,那得你来写才好!
我看着他在沙滩上写字的背影,就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他突然转过头来,看到我傻愣愣地看着他,他笑意更深了。
他说,你来看看,这样写行吗?
只见一个大大的爱心里两个小人手拉手,写着:你所在之处即是我不得不思念的天涯海角。
原来他都知道,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微信签名的这句话是为他而写。
我觉得,紧握的双手,终于结束了我一个人患得患失的暗恋,开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恋。
确定关系后,两个人喝白开水都觉得有甜的味道。
那段时间,白天我们骑着周舟旅店的电瓶车去玩,晚上回来跟店长阿毛、义工琳琳,或者客人一起玩桌游、烧烤等。
每天过得满心欢喜,有他的生活每天都可以过成一首诗。
3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我和周舟商量关于工作的事情,说明自己想留在客栈当员工,工资虽然低点,但是过得开心。
他欣然同意了,你过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是的,自从和他在一起后,生病有人买药,难过有人逗笑,什么事情也不用想,他都会提前帮我想好。
我们说好了,下一站去桂林,去看看小学课本里说到的“桂林山水甲天下”。
可还没启程,他就接到家里电话说他父亲出了车祸了,要他立马赶回去。
他接了电话之后异常地沉默,我走过去拉着他的手,真想此时的自己可以给他力量,给他安慰。
他说,他要回家照顾他父亲,他母亲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我说,好,你回去吧,不用顾忌我,反正木已成舟,我已经是你的啦,你甩都甩不掉我的哦!
他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了一点,说,那你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再来找你,我们一起去桂林。
他回去之后,忙着照顾父亲,忙着筹钱,忙着在本地找事务所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住在医院陪床。
每次他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话都透着疲惫,有时候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我心疼得要命,说去他城市帮他照顾家人他又不愿意。
我每天看着来来去去的客人发呆,眼巴巴地等着他的电话,有时候阿毛受不了就会叫我出去走走,可我一个人看天不是天,看海不是海。
慢慢地,他的电话越来越晚,聊天也越来越少,争吵也越来越多。
我说他对我不闻不问,他说我对他不温柔体贴还无理取闹。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说我们分手吧,你这样我真的觉得很累。说完后他把电话挂了。
我不停地打电话给他,不停地打,可他就是不接,最后直接关了机。
原来感情真的是可以聊出来的,聊天的时候我们可以给对方无限的遐思、欢愉、幸福,当我们都不再聊天的时候,会猜疑,会误解,会分开。
我不知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把别人的感情拿走了,却可以轻松地说自己累了,然后置身事外。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跟你说分手,那么决绝,可以决绝到你找不到半点他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后来,我给他留言,说,我在桂林等你。只是我再也没等到他。
我来到他曾经想来的城市,我变成了过去的他,跟他一样爱上了在路上,跟他一样喜欢穿背心和衬衫,跟他一样每到一个地方写一张明信片。我照着他的影子过着自己的生活,日复一日,无望地等着。
最后等来的是阿毛,他说,周舟已经结婚了,他希望你别在流浪了,自己找个家吧。
阿毛还说,周舟家里人逼他放弃旅行,甚至放弃你,让他在家安稳地过日子。
原来你已安稳有了家,我还在四海为家。原来结局早已写好,原来木已成舟不是木木成了周舟的,而是事情已成定局我无力改变。
我努力地朝着他的方向走,现在我连努力的方向都没有了,爱不得,恨不得,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将是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