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上学》| 刘玮解读

关于作者

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公元前322年），西方哲学史上颇具影响力的哲学家，西方思想史上第一个真正的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在当时几乎所有的知识门类都取得了最顶尖的成就。

关于本书

《形而上学》讨论的是“存在本身”这个哲学领域的基础问题，这本书本身是亚里士多德也是哲学史上很难理解的作品之一。从这本书开始，才有了“形而上学”和“第一哲学”的概念。

核心内容

第一，“形而上学”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它是什么意思？第二，我们来解读一下亚里士多德关于哲学起源的经典论断：哲学起源于惊奇和闲暇；第三，我们来看看亚里士多德非常著名的“四因说”，也就是我们对事物进行解释，讨论原因的四种方式；第四，亚里士多德如何研究形而上学的核心问题，也就是“作为存在的存在”，在这部分我们会讨论他的“实体”学说；最后，我们来解读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最高峰和归宿，也就是他的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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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形而上学”的由来

《形而上学》本身并不是一部完整的著作，“形而上学”这个词也并没有出现在亚里士多德自己的作品里面，他用“第一哲学”来指这门学问。

亚里士多德著作的编辑者安德罗尼科在整理手稿时发现，里面一些篇章处理的内容不能被划进“自然之学”或“物理学”之中，而是研究比自然对象或者物理对象更根本的东西，于是他把这些手稿整理到一起，用“物理学之后的东西”（ta meta ta physika）来命名它们。这个看起来有点笨拙的希腊语书名，到了拉丁语里就被简化成了 metaphysica。而把西方语言中的 metaphysics 翻译成“形而上学”其实是日本学者的功劳，井上哲次郎选取《易经》里的“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句话，把这个词非常巧妙地翻译成“形而上学”，意思就是研究超越有形之物的学问。

二、哲学起源于惊奇和闲暇

《形而上学》开篇的第一句话非常著名：“所有人依据本性都渴望认识。”

求知欲是人生而有之的，人通过感觉，形成记忆，之后形成针对个别事物的经验，最后达到普遍性的知识。所谓知识，就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或者“原因”的那些东西。在所有知识或哲学门类里地位最高的，就是给出最普遍的、最高的、最终极的原因的那个学科，这就是“第一哲学”。人们对于原因的探求，始于“惊奇”或者“好奇”，并且从对身边事物的好奇逐渐发展到对于那些终极问题的好奇。正是因为对终极问题的探究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哲学的产生同时需要“闲暇”作为条件。

三、“四因说”

亚里士多德认为，我们有四种方式可以给出一个事物的原因，分别是质料因、形式因、动力因和目的因。

“质料因”就是一个事物从什么东西或者材料里面产生出来；“形式因”就是一个事物到底“是什么”，它可能指的是一个事物的外形、比例，或者结构，它同时也是这个事物的本质；“目的因”就是一个事物是为了什么而存在，或者一个事情为了什么而做。其中质料与形式是亚里士多德谈论最多的。所有的物理对象，都可以被理解为质料和形式的复合物。亚里士多德哲学里的另一对重要概念，“潜能”与“现实”，经常和质料、形式的概念联系在一起出现。

四、亚里士多德的实体理论

第一哲学研究的是“作为存在的存在”或者“存在本身”，而如果想要研究“存在本身”，我们就需要先弄清楚“存在”这个词有多少种不同的含义。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范畴理论，我们一共有十种方式来讨论“存在”，其中一种和另外九种截然不同，那就是“实体”。而另外九种可以统称为“属性”，分别是性质、数量、关系、位置、时间、空间、主动、被动、拥有。说“实体”和其他九个范畴截然不同的原因主要有三个。

1. 从语法上讲，其他九个范畴是用来表述实体的，而不能用实体来表述其他范畴。

2. 从存在的优先性上讲，实体在存在上优先于其他九个范畴，实体可以独立于其他的范畴存在，但是其他范畴都必须要依赖实体才能存在。

3. 实体就是“这一个”，也就是个体，而属性则是普遍的，可以加在不同的实体之上。因此“实体”就是“存在”的核心含义。“什么是存在”的问题，就可以转化为“什么是实体”的问题。

亚里士多德在早期的《范畴篇》和后期的《形而上学》里，对这个问题给出了不同的答案。《范畴篇》强调实体是“这一个”，个体被他称为“第一实体”，而第一实体的种和属被当作了“第二实体”。到了《形而上学》里面，亚里士多德把分析进一步深入到了个体内部的结构，把形式和质料的问题引入了对实体的分析之中。质料、形式、形式与质料的复合物在某种意义上都有资格被称为“实体”，但是程度不同。形式作为复合物的决定性要素、事物的本质、现实性的来源，应该被看作是首要的实体，复合物次之，质料最没有资格被当作实体。围绕亚里士多德实体理论的两个核心争论是《范畴篇》和《形而上学》里的实体理论是不是相容，以及《形而上学》里作为首要实体的形式是普遍的还是个别的。

五、亚里士多德的神学

神是没有质料的纯形式，没有潜能的纯现实，因此是最高的和最严格意义上的实体。神是整个宇宙“不动的推动者”或者说“第一推动者”，神推动万物的方式就是作为万物向往的目的。

所有的事物都有想要实现自己潜能的自然欲求，而神作为没有任何潜能的纯现实，为宇宙万物提供了最高的范本。万物都会向往神那样的现实性，这种期望就推动了它们，让它们以不同的方式与神的现实状态相似。因为这个神绝对完美，它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沉思它自身；它绝对自足，对宇宙和人毫不关心，但同时，它又以这样一种极其疏离的姿态成为宇宙万物向往的对象。这个神既是整个宇宙运行的动力因，又是宇宙万物向往的目的因。

金句

1. 所有人依据本性都渴望认识。

2. 实体和其他的范畴都是“存在”，而实体在各个方面都是优先的和根本的，因此“实体”就是“存在”的核心含义。“什么是存在？”这个看起来无比巨大、无比空洞的问题，就可以转化为“什么是实体？”这个更加具体一点的问题了。

3. 神作为没有任何潜能的纯现实，为宇宙万物提供了最高的范本。万物都会向往神那样的现实性，这种期望就推动了它们，让它们以不同的方式与神的现实状态相似。

4. 思想关乎本身最好的东西，最高的思想也就关乎最高意义上最好的东西。思想通过分有思想的对象而思考它自身，因为它通过接触思想的对象以及思考它，变成思想的对象，这样思想和思想的对象就是同一的。

附：亚里士多德人物小传

1. 亚里士多德是西方哲学史和思想史上影响力最大的哲学家，很长时间里他的名字就是“哲学家”的代名词。

2. 亚里士多德公元前384年生在马其顿的斯塔吉拉，17岁的时候被送到雅典，跟随柏拉图学习哲学，长达20年，直到柏拉图去世。之后亚里士多德离开了雅典，在希腊世界游历。公元前343年，他受到马其顿国王菲利普的邀请，来到马其顿宫廷，给王子们上课，并且遇到了后来成为马其顿国王的亚历山大，但是亚里士多德对这位未来君主的影响应该有限。公元前335年，亚里士多德回到了雅典，在吕克昂建立自己的学园，他的学派被称为 “漫步学派”。公园前323年，亚历山大去世，雅典反对马其顿的呼声甚嚣尘上，亚里士多德逃离了雅典，次年因为胃病去世。

吕克昂学园遗址

3. 亚里士多德是古代世界最高产的哲学家，据记载，他的作品有多达156部，550卷，大约45万行。今天规模庞大的《亚里士多德全集》也就是他全部作品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

4. 亚里士多德作品的流传史非常曲折。亚里士多德去世前把自己的作品交给了学生特奥弗拉斯托斯，特奥弗拉斯托斯去世前将这些作品留给了自己的侄子，他侄子把这些手稿都藏了起来，直到大约两个世纪之后，这些手稿才被再次发现。漫步学派第十一代掌门安德罗尼科把它们分门别类，编辑整理，才有了亚里士多德作品的基本形态。古代晚期，亚里士多德的大多数著作又一次在西方销声匿迹，却经由叙利亚，传到了阿拉伯世界和希伯来世界。十二世纪开始，这些著作又从阿拉伯世界传回了西方，引起了亚里士多德哲学在西方的强劲复兴，成为经院哲学的主要思想资源。但是到了现代早期，亚里士多德又成为科学家和哲学家共同的靶子。

5. 亚里士多德是真正的百科全书，在当时各个知识门类里都取得了最高的成就。他尤其被誉为“逻辑学之父”和“生物学之父”。

6. 亚里士多德第一次将人类的知识划分为不同的门类进行专门的研究，他将知识分为三大类，理论知识、实践知识和制作性的知识。除此之外，还有作为普遍工具的逻辑学。

7. 虽然亚里士多德的科学理论大多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但是在哲学领域，他依然深刻地影响着今天的哲学家们。

撰稿：刘玮

脑图：摩西

转述：张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