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引蛇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过后,紧靠断崖的石壁处,打开了一条细窄的缝隙。
一道黑影从那条缝隙中微微探出头来,警惕的四处观望了片刻,闪出身来走到一处礁石上。站在那里望了望黑沉沉的海面,似乎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又走了回来。
垂下的宽大帽沿遮住了大半张脸,玄色的披风下露出了紫色的裙角,明亮的月光印在裙角下的一对赤足上,白皙的分外耀眼。
秋雨蓦然想起了在断崖上见到的那个身影,他飞快地拔出手枪,迅疾而无声地站到了她的背后。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音,从玄色披风下缓缓举起的双手中骤然响起,握着手机的手指白皙纤柔。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秋雨一把夺过手机,铃声发出一阵紧迫的光,屏幕上赫然显示出“诗然”两个字。
他划开屏幕接通,听到里面传出来那道熟悉的、带着焦急的迷人声线。
“喂!你在听吗?听我说,你不可以出去,那绝对是个圈套……”
秋雨冷笑了一声挂掉了,用枪顶住她闷声喝道:“说。”
“什么?”
宽大帽沿下发出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冰冷,毫无怯意。但音质却异常动听,令秋雨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你是谁?”
“一个孤独的魂灵。”
“从哪儿来?”
“茫茫大海。”
“来做什么?”
“四处游离,无所归依。”
“撒谎!”
伴随着低低的叱喝,一阵刺骨的海风拂过秋雨冰冷的身体,他打了个哆嗦。
“告诉我。”
“什么?”
“你的名字,真实的。”
宽大披风下的身影稍稍沉吟了片刻:“名字,只是束缚形貌的东西罢了。”
“告诉我!”秋雨恼怒起来,用枪口抵住她,将她一把推到了石壁前,示意她走进去。
石壁的缝隙中夹藏着一道极窄的门,如果不是打开,从外边看,任是谁也无从发现这一处隐蔽之秘密。
石壁门在他们进入后,悄然又迅速的自动合拢,周围瞬间黑漆成一片。
秋雨飞快地伸出一只手,紧紧箍住了披风下有些瘦弱的肩膀,直到自己的视线渐渐适应了洞里黑暗的环境。
他紧盯着玄色披风下缓缓移动的身影,顶着她走下几个台阶后,停在了一处石壁前。
单薄的身影站在那里,仿佛有点犹豫。
秋雨又用枪粗暴的顶了一下她的后背,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在光滑的石壁上摸了一下,轰然打开了一道门。
灯光骤然大亮,眼前出现了一条幽长而漂亮的海底甬道。
亚克力玻璃砌成的墙面拱绕着整个甬道,在明灯的映射下闪烁着幽蓝的光。
各种五彩缤纷的海底小生物,在石壁和玻璃的缝隙间自由的穿梭,整个甬道内呈现出一种美丽而梦幻的视觉效应。
她默默的移动着,带着他在这条充满神秘而梦幻的甬道间穿行了很久,最后推开了另一道石壁门,走进一个房间。
突然袭来的暖风和强光晃了一下秋雨的眼睛,他咬紧嘴唇,稳了稳未干的湿衣下簌簌发抖的身体。冷冷地,看着那个站在房间里的中年女人。
舒云吃惊的张大了嘴,哆嗦着手指着他:“你,你……”
“哼!”秋雨抖着发紫的嘴唇冷笑道:“我果然猜得没错。”
“不是,秋雨,你不要乱来,你听我解释。”舒云面色着急的冲他直摆着手。
“少他妈给我讲大道理。”深入肌肤的冰冷刺激着秋雨的每根神经,他有些焦躁起来:“说,你们到底是谁?”
“我来回答你。”一道冷静而熟悉的声音在秋雨背后骤然响起。
他还未来得及回头便闷哼了一声,摇晃着身体,一头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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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旅馆客房内
柔和的灯光照在悠悠醒转的秋雨脸上,松软温暖的锦被、舒适宽大的床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缓缓侧过脸,望见诗然抱着胳膊,坐在床边的靠背椅上,一脸静静地看着他。
秋雨有些茫然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干净柔滑的丝质睡衣。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酥软无力,遂瘫倒在床上,吃力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少量的麻醉剂而已。”
“你卑鄙……”秋雨急促的咳喘起来。
“你太激动了,我怕你会伤到自己。”
“嚇!冠冕堂皇,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像……杀殷富他们那样。”
诗然俯身对上他,深邃忧郁的眼神内投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哼!我要想杀你,就不会让你活到现在了。”
他直起身来,慢悠悠地说道:“事情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我只不过是想保护你而已。”
“哼!”秋雨咬着牙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我差点就信了你……被你感动了。”
那个优雅的男人叹了口气,抚了抚额头:“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他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注射器。
“你……要做什么?”秋雨挣扎了一下,又无力地跌倒在枕上。
“你在发烧,镇定剂会让你睡个好觉,等你明天平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秋雨感到有些绝望。他使出全身力气,对着诗然渐去的背影喊道:“你……你这是……蓄意……”随即便昏入了一片黑暗中。
午后的阳光穿过垂坠的幔纱,温暖的照射着整个房间。
冷沫儿轻轻走进来,倚在床边,痴望着昏昏沉睡的秋雨。
他俊美的脸上透着些许苍白,嘴唇和脸颊上都烧着些红晕,好看的眉头微皱着。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了抚秋雨微皱的眉头。听到他轻哼了一声,发出一道微弱的呻吟,便慌忙缩回了手指,看到秋雨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秋雨觉得自己就像一团棉花一样轻飘飘的,目光有些离散,眼前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觉。
但是,一种强大的危机感迫使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死死的抓住了冷沫儿的手腕。
“扶我起来。”
他的声音微弱的可怜,但透着一股坚毅。借着冷沫儿的搀扶爬起来下了床,摇摇晃晃地朝门口的方向迈去。却腿脚一软又扑倒在地上,带翻了床边的靠背椅,重重地砸在了他的一只脚踝上。
随着冷沫儿的一声惊呼,诗然幽灵般迅疾地出现在客房门口。
他面无表情的将秋雨搀扶起来。
秋雨吃力地甩开他的手臂重新跌回到床里,一言不发的扭过脸去望向窗外。
冷沫儿低着头默默地走过来,将掉落在地上的锦被拉上来重新给秋雨盖好,看着他的脚踝“呀”了一声。
鲜红的血丝弥漫成了黑紫色,肿胀起来。
“我要是你,就会乖乖的躺着保存体力,免得再让自己受伤。”诗然接过冷沫儿飞快跑出去拿过来的冰,迅速为秋雨处理起伤处。
或许是感觉到了疼痛,秋雨的眼底突然有什么沉落了一下,莫名的冒出些酸楚。他咬着牙皱紧了眉头,闭上眼睛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听到他急促隐忍的喘息声,诗然放轻了手中的力度:“药性很快就会散了,痛的话也要忍一忍。”
“我,睡了多久了?”秋雨突然又睁开眼望向窗外的阳光,微弱地问了一句。
“一天一夜。” 冷沫儿小声道。
“哼!”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失踪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的搭档通过电话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秋雨诧异的缓缓转过脸来:“你,就不怕我告发?”
“你不会,因为你没有证据。”
“我当然有。”秋雨咬着牙半是固执半是恐吓道,似乎是渐渐消散的药性使得他有了些气力。
“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但这些不足以说明什么,也不足以代表我犯了什么罪行。你是个警察,应该比我更清楚。在法律面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无法定性犯罪事实的道理吧。”
秋雨紧咬着嘴唇,盯着诗然带着微笑的样子,恨恨地说道:“我会找到的。”
那个带着微薄香气,周身都沐浴在阳光里,貌似优雅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更为淡然的微笑:“我等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