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上课快迟到了,你好了吗?”(唐家门口)
蜜唐:“来了来了,哦哦,再等等,我模具又忘记拿了!”
铃铛:“你……”
铃铛:“你的旧衣服为什么不洗却包起来?”(学校宿舍)
蜜唐:“我妈叫我这样的啊,到周末全部拿回家给她洗就好。”
铃铛:“你……”
铃铛:“我好象听到大姐在楼下叫你?”(唐家晚自习)
蜜唐:“晚上菜不合我胃口,大姐上街去买点心估计是回来了。”
铃铛:“你……”
铃铛:“我们今晚只能克服一下,合衣而睡了。”(外出郊游)
蜜唐:“你睡里面吧,我要保护发型,今天二姐出门前刚编的辫子,我自己不会弄”
铃铛:“你……”
以上是我与蜜唐高中时期的几个场景对话。每次到最后都让我很无语的一个完全长在蜜罐里的三小姐,衣食无忧的她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掌柜,我还还当真很不习惯呢。
过去与她相处的那些美好时光就象幻灯片一幕接一幕地浮现在脑海,恍如我昨天还在她家里一样......
蜜唐的家,在80年代我们这个小城里绝对称得上是大户人家。
闹市中央,拐进一条类似胡同的小巷,不到一百米处就能看见左侧两座并排着三层楼高的小洋房,先到的那座就是蜜唐的家。
与她相识的第一天,我虽然从穿着上就能明显看出她的与众不同,但亮到我眼睛的还是放学后她带我去她家的小洋房。
在门口摆放好自行车,大门半开着,我们也就侧身而进,亲切问候了端坐在前厅椅子上的她奶奶,我就象(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着急着想参观这座我心目中的豪宅。
前厅的后面是个敞开式的厨房,与之相连接着的是一方六七平左右的小天井,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还恋恋不舍地在这里与花花草草流连忘返。洗涮得非常干净石头地板上湿湿的都是水渍,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天井中,沐浴在这雨过天晴的霞光中,走近我最想看的那口可自行打捞饮用的六角井,一会儿用脚撩一撩凉丝丝的井水,一会儿用手拨一拨小缸里游动着的金鱼。
“天啊,你家以前是资本家吗?在我们那片宿舍这些可都是大家共用的资源,你们家居然是自己独享!”
可能是我的嗓门太大吵到了奶奶,她躬着身拄着拐杖颤微微地走了进来,抬手指着前面笑咪咪地对我说:“我就住在里间,囡阿,地板滑,小心别摔了。”
刚才也许是我太激动,还是真的天渐黑光线不足,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天井几步台阶上去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大套间,蜜唐说这房子还有个后门可以通向我们来时的巷子。
跟着蜜唐的脚步我们直接就上了二楼来到她自己的闺房,正对着楼梯的这间便是。一推开门,映入我眼帘的是挂着乳白色蚊帐的一张大床,床边靠窗的下面有张可供两人使用的写字桌,一盏精美布艺装饰的小台灯就放在桌子左上角,桌面上零星地放着几支铅笔,桌子旁边还立着很显眼的书柜,一盆长得刚刚好的绿萝盆景安静的放置在角落,整个房间因此多了几分朝气。蜜唐的房间虽然不是很大也不特别装修,但对于我这个住惯单位宿舍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很奢侈的愿望,更何况现在的我还与两个姐姐同挤在一个小房间里。
出门右边上了二三个台阶,“这间是我大姐与二姐合住的”蜜唐由外往里推开两扇大玻璃窗对我说。
“好大啊!好漂亮啊!”我把头完全探了进去,一边目瞪口呆也找不到更好词修饰,一边好奇地问她:“你怎么不住这间呀?”
“我妈说我们家只有我还在读书,我要自己住才不受打扰”她回答到。
“我爸最近也劝我搬到外婆家去住,也是这么说的”我也回应着。
楼梯上来往右过一条略微狭窄的走廊就是蜜唐的爸妈卧室,从外面看也是方方正正的,也是面积挺大的样子,因为房门关着的原因,我就忍住好奇心,不方便再进去参观了。三楼除了一大片露台还有一间房,蜜唐说她爸妈原来就住在里面,后来嫌太热才搬到二楼来的,现在闲置着。
人比人气死人,一样都是家中三小姐,不一样的却是天差地别的境遇。这些年,我虽然逐渐学会接受,接受委屈,接受误解,接受不平等,但回家路上我心理还是落差很大,骑着自行车快速穿行在路面坑坑洼洼的街道上,就好象我一停下来,就有一股不知名的气体要往外喷出似的。此时又正好赶上了一场大阵雨,把我浇了个劈头盖脸,也让我清醒了许多,急忙下车与路上的一些行人纷纷躲到屋檐。心里还在默念着曾经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慢慢地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其实也暗自庆幸这场大雨来得真够及时的,及时浇灭我燥动的心;及时纠正了我的虚荣;更及时激励我必须努力学习,靠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整个高中阶段,因为我一个人常住在外婆家,比较孤单也比较自由,再者我们两家就隔一条街的距离而已,可以说大部分的晚自习时间都是在蜜唐家渡过的。一方面是因为她家学习环境好,最主要的一方面是她全家人对我也象对亲人一样的看待,让我没有一点陌生的感觉。
叔叔为了我们能跟上学业,还特地请了课外辅导;阿姨为了犒赏我们的用功读书,有时周末就会发电影票让我们去放松一下神经,放飞一下心情;如果遇上我们班级举行活动需要表演节目,大姐二姐还会精心且耐心帮我们指导编排,经常让我们捧杯而归,全家上下喜乐融融。
三年的同窗学习生涯在紧张又愉快的节奏中很快结束了,不出所料,蜜唐顺理成章地踏上了她父亲为她铺设好的红地毯走进了大学校园。䒥着我的祝福,她在另一个城市继续抒写着她波澜不惊的美好前程。
从此以后,不同的人生轨迹,不同的发展方向,让我们从朝朝暮暮无话不谈的闺蜜渐渐演变成了相忘于江湖,渐行渐远。然而事情往往就是这般传奇,该忘记的最终会消失在红尘里,不该忘怀的也终究会被流年重新拾回。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转眼间我们彼此都已成人妻为人母了。但缘份又将我们制造了一场美丽的邂逅,我们又相遇在同一个小区并在前后楼幢里一起生活了七年。然而这次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蜜唐居然把退休后年迈的父母亲接到了家中陪伴并照顾着一起生活,在这期间也召唤两位姐姐相继在她们公司旗下的小区安居乐业,一家人又重新围绕着父母聚集在了一起。
人的变化总在不经意间,在我还不曾察觉的时候,过去的那个蜜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从以前一切被安排的那个无忧无虑美少女成长为一个能把风使舵现被称为掌柜的翡翠店的女老板。我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很自然的旧情复燃,又开始相互串门,依依我我。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流年经转,把岁月的痕迹狠狠地印刻在我们的脸庞、眼角等处,让我们不再年轻。但此时的我们也不能年轻,因为我们已经步入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主持着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不能有一丝丝的懈怠。
当我再次踏进她家大门,大厅滕椅上还是坐落着一位老者,但已不是当年的奶奶了,取而代之的是蜜唐老妈、当年视我如亲人的慈祥阿姨。她一生在区政府任职,职业操守养成了她待人接物都非常的礼貌客气。我轻轻按住她因激动想要站起来与我握手的举动,拉把小椅子坐在她的身旁与她唠嗑,陪了她老人家一个下午,直到她心满意足,困意十足才进卧室休息。
安抚好老太太,我与蜜唐就象当年一样,坐无坐相,躺无躺样分别斜靠在舒适的布艺沙发两端,边茶边聊,她轻描淡写地叙说着自己的故事。
原来蜜唐了参加工作之后,属于自己的时间及金钱相对宽裕,渐渐从欣赏翡翠到喜欢翡翠到最后收藏翡翠,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想到这一爱好也受到单位一些爱美女士的青睐,纷纷想拥有她的美玉,她好几次经不起煽情,就忍痛割爱转手给了同事。这时老妈及姐姐们也加入进来,同一兴趣统一分享,只要是她们看中的玉饰品蜜唐也无偿给予,由此她就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开个工作室,一来有个场所让翡粉们同室交流,二来也为自己找到一个能回报家人一直以来对她宠爱的方式而感到欣慰,这才诞生了“翠缘”翡翠店,“蜜唐掌柜”也因此得名。
我也因此找到了答案: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与蜜唐再相处的第八个年头,我为了方便接送孩子上下课,也为了往返公司上下班节省路途,我搬离了那个小区,我们再次分开,但这次我们没有让友谊的小船就此搁浅,相反的却是两颗心还更靠近了些。通讯的畅通无阻,我们在手机的微信世界里聊得更欢了,不信你看:
蜜唐:“电影快开场了,你好了吗?”(我家门口)
铃铛:“来了来了,哦哦,再等等,我电影票好象忘记拿了!”
蜜唐:“你……”
蜜唐:“你的新衣服为何不先过水下就穿呢,这多不卫生”(微信视频中)
铃铛:“我女儿说没关系的,先把自己美丽一回再洗也不迟。”
蜜唐:“你……”
蜜唐:“我好象听到大姐在叫你?”(微信语音中)
铃铛:“晚上菜不合我胃口,大姐上街去买点心估计是回来了。”
蜜唐:“你……”
蜜唐:“我们今晚只能克服一下,把双人床给俩麻麻睡。”(带俩麻麻游新加坡)
铃铛:“你睡里面吧,我要保护发型,今天美发师刚整理的,明早我怕自己不会弄”
蜜唐:“你……”
哈哈,蜜唐的蜕变,就是破茧成蝶、华丽而完美的转身。
列夫.托尔斯泰也曾说过;“思想上的努力,正如可以长出大树的种子一般,在眼睛里是看不到的,但,人类社会生活的明显变化正发生于其中之一。”
那时的蜜唐还不谙世事,而此时的蜜唐完全可以: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
蜜唐,不,蜜唐掌柜,我服了。
最后祝你:人如美玉,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