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物件

    乔迁,与其相伴的本应是喜悦,但卫弘的心底却不免有一些失落。

    这事早在几个月前与父亲的一次通话中,他便隐隐有了些预感,可他终究是没能问的出口。也许是因为碍于情理,也许是知道话不合时,但更可能是因为他想去逃避这现实。

    卫弘的父母在市中心购置了一套房产,他此行归来便要搬进新家了。他清楚的是,这二十多年来父母为了这个小家倾注的心血与汗水无数且风雨无阻,这才有了如今的起色。但有些东西终究是有些不舍的。

    拖着行李出了高铁站的卫弘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陌生的街道,走进一个陌生的小区,站在了一个陌生的门口,在反复确认了地址无误后按响了门铃。好在那开门的人依旧是熟悉的面孔。

    “呀,是儿子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累坏了吧?来,进屋看看咱家这新房子咋样!”父亲一手拉住卫弘的左手,一手去借过他右手上的行李箱,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午后的阳光洒满了客厅,新的沙发,新的茶几,新的电视,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但这也让卫弘的心悬到了极致。他尽直走向向了书房的位置,而非前往自己的房间。可惜在卫弘推门的一刹那,他心中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其实他是知道的,那张老木桌子本就显得与这焕然一新的家格格不入了。

    瞧瞧!瞧瞧这新书桌,放在这书房中那是威严十足。看看!看看这连接处,是如那打磨过的玉石般平滑。甚至就连那桌腿上也雕着飞禽走兽。那张用边角料拼出的老木桌子岂能与之相提并论?那如麻脸般充斥着木疤的桌面简直令人看了心烦!

    但,就算是如此精美的书桌,依旧无法逆转卫弘心中的惆怅之感。

    “儿子,怎样?正宗酸枝的红木桌子,气派吧!”父亲的欣慰与喜悦似是要从嘴角溢出来一样,可惜却不能将其分给卫弘一毫。

    “是啊,很是精美呢,简直像个艺术品。”卫弘虽是有些言不由衷,但为了父亲的笑颜倒也无妨了。

    那是一张用边角料拼成的木桌子。夜渐渐深了,清爽的微风和幽谧的夜色反倒加深了卫弘心中的怅然之感。他走到阳台,想要稍稍透口气。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那时家里的条件并不好,为了能让卫弘有一个专门学习的书桌,父亲便从外面把它带了回来。

    ‘想起来,第一次练字就是在那桌子上,当时因为怎么都练不好还哭过鼻子呢。这么说来,刚学会写字时在书桌上刻下的名字应该也还留在上面吧?’

    高悬于天空之上的润玉美的令人沉醉,就宛若一个纽带,连接着现世与过往。

    思绪飘动,眼前逐渐显现的是一盏灯,一张木桌,一个指向凌晨两点的闹钟与奋笔疾书的卫弘。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一句可以引起万千学子共鸣的标语。那是一个梦一般的,充满着奋斗,激情与拼搏的青春岁月。就如同他亲密的战友,老木桌子与他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不论是初中时为省重点实验班特招考试所做的准备,还是备战高考的日日夜夜。那木头疤痕下所浸满了的是卫弘的汗水与青春。但在这青春之下的可能还有着一颗躁动的心。

    高考结束的学子们就如同脱去了缰绳的马,身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那是卫弘第一次对“爱”这个字有了进一步的切身理解。他下定决心要为“那个她”写上一封情书以表自己的清澈明心与情之深切。若木桌有灵,定早已将他那删了又删,改了又改的彷徨忐忑和他嘴角上不时的真情流露尽收眼底,并为此暗自发笑。虽然这信中满含着自认为的真情与厚意,不过最后却还是不出意料的以“未果”收了场。

    说来好笑,这些记忆如此鲜活好似近在咫尺,只可惜时过境迁,一切早已变了模样。本以为还可以从那些“见证者”中找到一丝过往的温存。但如今那些“见证者”们却也已经随风而逝了,留下的只有那日间模糊的记忆与逐渐失去温度的灰。

    收回思绪的卫弘长舒了一口气,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他知道,事物总是向前发展的,要想得到新的便得舍弃旧的;人也一样,不能总是停滞不前,这些都是恒古不变的规律。但只是有一点,便是随着桌子一并而去的,可能还有他埋藏心底的童年与青春。

    结语: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老年人搬家和年轻人搬家是有着很大区别的。一些年轻人喜欢新,什么都想要换新的,更有甚者就好像恨不得摆着双手入住新家一样。但反观一些老年人搬家,他们却似乎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留,恨不得把老房子的布局原原本本的到新房子中,搬家对他们而言反倒就好像成了任务一般。当然,以上的两种例子都过于极端便不去深究。只是为何不同的两批人之间会有如此差距?年轻人如朝阳,喜欢新鲜无可厚非。而对于一些年长者,有人可能会用勤俭节约为其行为辩护。但在我看来,年长者并非不喜欢所谓的新东西,而是那些所谓的老物件中蕴含着的——是他们的青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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