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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这段时间“尔滨”已然是热榜榜首的所在了,除去东北的风土人情外,更是让南方的“小砂糖橘”和“小土豆”们,彻底体验了一把东北的“寒冷”。
东北的冷,真是你无法想象的,这么说吧,没去过东北的人,是根本不会知道东北的冷。
那真是,冰天雪地,寒风如刀,刀刀嘎脸(注意不是嘎腰子),滴水成冰啊,这不是冷,这应该是“冻”,沁入肌肤,冻入骨髓,冰冷深至灵魂啊,东北话“那是嘎嘎冷,死冷寒天的”。听着就嘚瑟(哆嗦)。
漠河那一带的民间有个说法:每家每户都会准备一根一尺半长的小棍,不是很粗,打磨的水光溜滑的,放到屋门后面。本地人都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有外地“且”(客人)来了,都会好心告诉来人,半夜起夜小便要拿着这根小棍子,懂得都懂哈。
拿着小棍敲小便,虽是戏谑之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冬天从冰层下打上来的鱼,只要往冰面上一搁,你就数“一、二、三、定”,保证三秒,那欢蹦乱跳的鱼,顷刻间就成了速冻冷鲜了,那可都是七、八、十来斤的大鱼。这是真的。
第二章 红子身世背后的故事
天刚蒙蒙亮,半宿失眠的红子,早早起了床,漠然的看了看身边的二嘎子,依然是鼾声如雷的深睡着。
轻叹了口气,便自顾自的披上棉衣下了炕。
抬眼望了望西屋,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于是呆呆地坐在灶膛边,半晌儿,倏地想起,自己是要烧水做饭的。
赶紧的从水缸里舀了半盆水,倒进锅里,拿火钩子把炉膛里的木碳灰扒拉了一番,扒出了红红的几块火炭,然后又添上新柴,炉火很快就燃了起来。
老疙瘩冯老蔫的到来,不由得打乱了她的生活,更打乱了她的心绪。望着灶膛里的火,手指不自觉的、不停的扣着手中的那截木柴,也不由得陷入了往事的追忆中。
她极不情愿翻开,那些尘封多年的,还是来自母亲临终前所讲述的往事......
二—1、土匪姥爷的那点事
红子的姥爷官名:刘山虎,因排行老二,人称“虎二哥”,道上绰号“顺水子(黑话,刘姓)月(黑话,排行老二)下炮(黑话,枪法好,神枪手),意思就是‘神枪手虎二哥’”。在龙江府(今黑龙江)北部的很大一片区域的绺子(土匪帮),凡提起“顺水子月下炮”的绰号,就凭着“虎二哥”一手好枪法,好身手,又讲义气,腹黑手狠。
当时的胡子(土匪),任谁都要退避三舍,就连官军都会给三分面子。
“虎二哥”家在隔壁县西北的“老庄屯”,他爹是从山东闯关东来的,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会支“烧锅(东北话,酿酒)”,这手艺在那个年代也是赚钱的好门道,生有两儿两女,他排行老二,是最小的一个,所以爹娘从小就特别的溺爱,无原则无下限的“护犊子”。
这“虎二哥”从小就能作,爬墙上树,套鸟儿打驴,踹寡妇门,挖绝户儿坟,飞扬跋扈,打小就是孩子头,领着一群熊孩子,玩着玩着,急眼了就抢人家东西还打人。用东北话说,那就是“虎超超的蔫吧淘(东北话,蔫坏,不吱声的淘气)的主儿”,在四邻八乡那是没谁能比的。
随着年龄的长大,又加之家里烧酒有点钱后,那更是成了祸害一方的“驴马烂子”(就是现在说的街(gai)溜子,二流子)。
到了民国初年那会儿,“虎二哥”家所在的“老庄屯”,是一个三不管的地带,胡子(土匪)特别多。所以长大后的“虎二哥”耳濡目染,20岁出头的时候就带着村里的三个小伙偷摸儿的干了胡子(土匪)。一开始人少,不敢干别的,只能干“卡大车”(黑话,大道上抢劫),后来随着人多起来了,也干起了“砸明火”(半夜抢劫住户)的勾当,整块破布就往脸上一蒙,谁也认不出来。
后来人更多了,直接报号“虎二哥老炮儿”的匪号,正式拉起了绺子。还专门请人写了一面大旗,上写“天下第一团,人人都该钱(东北话,欠钱),好要他不给,恶要他就还”。这还真是土匪啊,不折不扣。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东北大大小小的绺子那是多如牛毛,何止成百上千。“虎二哥老炮儿”的绺子也是一直为祸乡里,还没有太大的发展。
东北,九.一八后,东北军没放一枪跑了,日本人开始占领了东北的各大城市,早在之前日本人的开拓团就已经为非作歹了。开拓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都有枪,在东北那真就是明抢啊,价值百十块大洋的一晌地,就给你两块三块 ,你卖不卖,不卖?晚上就防火烧你的房子,开枪杀你的家人,刚开始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是因为还有东北军,等东北军跑了,那就是霍霍啊,可把咱东北老百姓祸害惨了。
尤其是“虎二哥”他们那一带,本就是“三不管”的地带,更是没人管,一片混乱,各个绺子的胡子也是上蹿下跳,五脊六兽(东北话,蹦蹦跶跶闲不住)非常活跃。
那时候的“虎二哥”,也想趁着这股子乱劲多占点好处,多拉些人马。偶然间的机会,他听说山海关内外和他们那疙瘩(东北话,那边)有东北义勇军在活动,专打日本人。
“虎二哥”就想我特么就不能也冒充义勇军,这样可以扩大自己的实力。还别说,他打出了义勇军的旗号后,四处宣扬,还真有不少受过小日本子祸害的老百姓,不明就里的加入了他的的绺子。
很快“虎二哥”的绺子就扩充到了千八百号人。说是这么多人,实际上有枪的不过一百多人,有大刀和长枪(长矛)鸟铳的也不过二百多,但这已经是很强势的一股绺子了。
于是就带着这些人四处打家劫舍,砸响窑(黑话,抢劫富户),每到此时“虎二哥”冲在最前边。跟在拿枪的胡子后面的,是拿着大刀片子和长矛的,再后面是拿着棍子、锄头、扁担,甚至是握着石头的老实巴交的农民,再往后就是空着手喊口号的,最后面是牵着驴、赶着大车、牵着牛的老弱妇孺组成的“大车队(黑话,马车、牛车、驴车的车队)”。砸窑成功后,这些人就去抢,抢完装车拉走。
虽然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人多,浩浩荡荡,一般的地主富户看到这阵仗,也是慌张的一批,吓够呛。
当时“虎二哥”他们活动的范围,已经有了小鬼子的骑兵队,后来火车运来更多的日本兵。
有一次“虎二哥”带着绺子所有的人,打着“抗日救国”的旗号去砸窑(黑话,抢劫住户),不成想半路遇上了小鬼子,可把“虎二哥”吓坏了,带着人掉头就跑,直嫌自己不是驴,特么少长了两条腿,结果小鬼子根本就没搭理他们,更懒的去追他们。
那年冬天,也是那死冷寒天的,抗日义勇军的十几个代表,找到了“虎二哥”的绺子。晓以民族大义,家国情怀,双方聊的挺好,虎二哥算是正式加入了抗日义勇军,竖起大旗专干小鬼子。
有一次在山下,遇到了上山清缴义勇军的小鬼子。那也是下了雪的第二天,那风吹的,老天爷是嘎嘎冷,“虎二哥”和“老二婶(虎二哥的老婆 )”他们自愿给义勇军打阻击,结果绺子打散了。
“虎二哥”和“老二婶”就带着十来个兄弟,牵着两匹马,“老二婶”的腿上还挂了彩,受了枪伤。
一行人又累又饿又疲惫的走着,眼瞅着过了那片荒地,进了老林子就安全了。趟着过膝的雪艰难的走着,不曾想被披着白色伪装的小鬼子的搜山队给埋伏了。
突然就听着一声枪响,从四面围上来了足有一百多鬼子。
“虎二哥”仗着枪法好,带着这十几个人边打边撤。但是小鬼子有雪橇,行动快,装备好。
而“虎二哥”他们本就是又累又饿,加上雪深过膝,根本就跑不快,眼瞅着,小鬼子就要把“虎二哥”这个当家的给围死了。
“老二婶”也是个那使着双枪的主儿,大喊“当家的往这边跑,兄弟们瞄着小鬼子,一枪一个给老娘打”。
人少,枪少,子弹少,人饿马乏。
当家的“虎二哥”最后倒是跑出了小鬼子的包围,但是“老二婶”却被小鬼子给围死了,打完了子弹,被俘了。
“虎二哥”跑到小山包上,眼瞅着小鬼子,在这死冷寒天的冰天雪地,把“老二婶”的衣服一层一层给扒了,不停的连打带踹。
翻译官朝着“虎二哥”这边大声喊,“大当家的,只要你投降黄军,就不杀你老婆”。
“老二婶”一边反抗,一边骂,“咋种草的小鬼子,你个王八犊子(东北话,骂人),有种你杀了你老娘”。
“虎二哥”在土包上那个急啊,跺着脚,蹦着高,就想往下冲,结果被几个胡子死死的抱着。
“大当家的,你下去也是垫背的”。
“大当家的,不能下去送死啊”......
瞪眼瞅着“老二婶”被小鬼子打完了,还把“老二婶”拖到火堆边上,唱着歌又蹦又跳的,排着对轮着糟蹋,边上还有小鬼子拿着刺刀往她身上捅,真都不成人样了。
“老二婶”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虎二哥”的方向大喊“当家的,你个完犊子玩意,帮老娘一把,给老娘来个痛快的,我草你们这些咋种草的小鬼子,天杀的玩意”....
“虎二哥”无奈地举起了枪,枪响了,“老二婶”走了。
“虎二哥”抬头冲着灰蒙蒙的天空。
“草拟姥姥的小鬼子,天杀的小鬼子,爷爷我今后见一个杀一个,你们这帮王八犊子,啊...啊...啊......”
身后,树上厚厚的积雪扑簌簌地往下落,那年的冬天嘎嘎的冷,那天的夕阳红的邪性,就像是人血......
二—2、土匪姥姥横空出世
红子姥姥的家世还算殷实,他爹家也是个不小的富户,家里有七八个长工,有三个炮头(黑话,带枪的护院)。
但是他爹有个要命的毛病—好赌成性。
姥姥也是命运多舛呀,姥姥都不知道姥姥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今世投错了胎,没托上一个好人家,摊上这么个爹。
她爹是个耍大钱(黑话,赌博)的,这么形容吧:吱(zi)要是听人说到耍钱,那就是猫见了耗子,见了鱼啊,那是满眼放光,劲头十足。吱要是见了牌局,那眼珠子就像是夜猫子一般雪亮,闪烁着逼人的咄咄寒光。
他爹要是往牌桌上一坐,那...可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啦,管你是铲地还是淌苗儿呢,都特么的远点扇着吧,先等老子过完牌瘾再说吧。
哼哼,她那没正行的老爹啊,也不想想,等他过完牌瘾,黄花菜都凉了。
他爹不好好的看着那些长工干活,你说那些长工还能不偷懒么?偷懒的结果就是老太太过年,一天不如一天,于是乎不出意外的,家业逐渐败落。
一来二去,因为她爹耍大钱,不但是误了正事,影响了农时,还把家产输了个精光。最后就剩下了三间破草房了。所以一气之下,姥姥的娘就领着姥姥回了娘家,他娘家也是不小的大户。
姥姥跟着娘回了娘家,娘家爹家境不错,也知道这个姑爷不成器。几位兄长也还和睦,对于这个老妹儿都还照顾有加,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出了门子(出嫁)的老闺女,所以就安排娘俩儿住在了离大院不远的一处别院(独门独院),小虽小了些,倒也还周全。
日子过得也是快,眨巴眼的功夫,就过了三四年。
那年姥姥十六了,都说女大十六变,还真是不假,姥姥已经出落的盘(长相)儿亮,条(身材)儿顺,真是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以至于媒人快踏破了门槛,敲破了门。
这年夏末的一个深夜,说来也怪,那年的夏天那个热啊,闷热闷热的还不下雨,姥姥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自己躺在外屋的炕上“烙饼(东北话,翻身)”,边翻身边念叨“这是咋的啦,这咋这么热啊”,天气热是一部分原因,可能另一部分原因应该是青葱的燥热吧。
独自摇着蒲扇正要有点睡意的时候。
“啪,啪”,就听见外面村东头那嘎达,传来了几声枪响。
这声响吓得姥姥那是一激灵儿,心下想着这个不安生的孬世道啊。唉!虽在抱怨但是身体却赶紧吹灭了炕头上的油灯。
屋里顿时漆黑一片,只有透过木窗棂上的那层油纸,透进来一抹朦胧的月光。
姥姥忐忑的躺在炕边靠窗的一角儿,约莫一袋烟的功夫,就听见院子外面的道上脚步杂乱的由近及远。
突然,就听到他屋外头的院子里,“嘭”的一声。
这一声可把姥姥吓的够呛,忍不住又有点好奇,于是披单衣裳,趿拉着鞋,蹑手蹑脚的下了炕,大气都不敢喘的、轻手轻脚的走到屋门边上,一把抓起门旁的木棍子,悄悄地把耳朵贴在门上,屏住呼吸听着屋外面的动静儿。
“哒哒哒”,有人。轻微但很急促的敲响了屋门。
“噗通”,敲门声虽不大,但是直接把姥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屋地上。浑身像筛糠似的哆嗦着。
好想不想你说,姥姥偏偏这个时候想起,村里的大婶子、小媳妇的常在村头老柳树下唠嗑说的。
“这小鬼子啊,就喜欢半夜翻墙,闯进那有大闺女的人家,装的贼有礼貌,那是皮儿片儿(东北话,貌似礼貌,人么狗样)的,但是吱要是进了屋,那可真是霍霍人啊,一堆人可着劲儿的霍霍一个大闺女啊,俺滴个娘啊诶,这魂儿画儿(东北话,魂呀魄呀)”......
想到这,姥姥才想起一个字“撩(东北话,跑)啊”。这才哆哆嗦嗦着转身往灶膛那边爬,为哈是爬,那不废话,还跑个屁啊,站都站不起来了。
她往灶膛边爬着,要去给自己的脸上抹上锅底灰,免得被小鬼子糟蹋了。哪成想,这越想快点,就越是没劲,爬不动。
“老乡,老少爷们,给俺开个门,俺不是坏人,俺是打小鬼子的,他们正抓我呢”。
屋外的人一口气,小声的贴着门缝叭叭的说着。
姥姥听了这话,这才缓了缓神儿,总算是哆嗦着拄着那根棍子,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扶着墙,哆哆嗦嗦的问道“大、大、大哥你谁呀”?
“哦,老妹儿,我是打小鬼子的受了伤,小鬼子正到处抓我呢,劳烦你给开个门让我躲躲”。
“哦、哦、哦、大哥你不是坏人吧”?这话问的真是闹笑啊。
说着无奈的开了门,刚开不大个缝儿,这时一个黑影“嗖”的一声就闪进了屋。
“咋的啦,谁啊,闺女儿,你咋不点灯呢”,姥姥他娘听到外屋的动静,迷迷瞪瞪的在里间问。
“噢,娘啊,没事啊,没谁,就是一只猫啊,娘”。
“这虎丫头,大半夜的哪来的猫啊,没事就赶紧困觉(东北话,睡觉)吧,别在那犯虎说胡话啦”。
“噢、噢,娘你困吧,俺这就困”,姥姥回复着。
说完,姥姥就要掌灯(东北话,点灯),灯刚亮,看到黑布蒙着脸的黑衣人身上的血,手上的洋火(东北话,火柴)一哆嗦就掉到了地上。
“唉呀妈”.....那个“呀”字还没说出来,就被黑衣人一把捂住了嘴,赶紧用手比了个“嘘”的动作。
“又咋的啦,你说你见天儿(东北话,每天)的毛愣三光一惊一乍的,咋还掌上灯了,这傻闺女儿”,姥姥她娘不耐烦地又问。
姥姥怕她娘出来,一着急回道“没事儿,娘,我、我尿急,忘了去尿了”。
就听里间,传出她娘不高兴的声音“哎哟,我这虎了吧唧的闺女儿,连自己尿不尿都能忘了,你说你见天儿的”......
姥姥一缩脖儿,听着她娘的抱怨声,也不敢再犹豫,吹了灯,拉着黑衣人就出了屋。
进了院子转了个弯,就来到别院角落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小仓房。
“吱扭”开了门,掀起大厚帘子,由于这个仓房背光冷,所以平时放些吃食啥的不容易坏,所以一直挂着厚门帘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掌上灯,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黑布,姥姥这才看清眼前满脸络腮胡子的爷们。
“唉呀妈呀,你谁也,可吓死俺了”,不等黑衣人说话,姥姥先开了腔。
“爷们儿拉绺子,报号‘顺水子月下炮’”,江湖人称“虎二哥”,黑衣人说。
“你说的,俺也不知道啊,啥水啊炮的,你到是够虎的,你这老爷们儿不要命了,还敢跟小鬼子死磕,你瞅你这一身血,这可咋整儿”,姥姥低声嘟囔着。
“老妹儿,你去拿把剪子,再拿点散篓子”,听着虎二哥的话,姥姥“噢”了声出去了。
片晌,“刺啦”,虎二哥一把把左膀子的衣服就扯开了。
姥姥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惊呼道“妈呀,这血呼哧啦的可咋整,还往出冒呢”。
“放心老妹儿,我自己会整”,虎二哥说完,不消片刻功夫整好了。
虎二哥“撕拉、撕拉”发出疼痛的声音,一把抄起桌上的散篓子(白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
喷着酒气儿,对着姥姥问,“老妹儿,你和谁住这儿”。
“俺和俺娘”,姥姥怯怯的答。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仔细听听外面好像也没啥动静了。
说来也怪,小鬼子居然也没有挨家挨户的搜人。
一夜无话。
转眼间,虎二哥在姥姥家也住了两个多月了。
这天,天傍擦黑儿,虎二哥吃了几个姥姥端过来的苞米面饼子的下晚饭,又喝了两大杯散篓子,转头对着正在纳鞋底的姥姥说“老妹儿,哥这伤也养的差不离儿了,俺打算明天就回山上去了”。
这段时间,虎二哥在这养好了伤,也养好了两个人的感情,尤其这段日子,两人总是腻腻歪歪的,她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还不敢说,那可是胡子啊,还特么是胡子头儿。
“虎哥,你看俺这双鞋也纳的差不多了,等俺把这双鞋纳好了,你再走”,姥姥轻轻的说着。
“那还不好办,妹儿,你带着鞋跟哥一起走呗”虎二哥接茬道。
“啊?你们老爷们舞刀弄枪的,俺去能干哈,俺还没跟俺娘唠呢”姥姥撒着娇道。
“好、好,赶明儿个就和你娘唠。能干哈,你说能干哈,能给爷们生娃下崽儿”,虎二哥边说边朝着姥姥身边挪,挪着挪着就一把拉住姥姥的手脖子(东北话,手腕),“讨厌,虎了吧唧的弄疼俺了”,姥姥身子一软,浑身打着颤儿的说道。
“就你这虎了吧超的老娘们,爷们就喜欢你这股子劲儿”虎二哥边说,边拽过浑身瘫软的姥姥,一把搂在了怀里,那手这通忙乎呀。
姥姥在怀里哧哧地笑着,突然身子一紧忙说“别瞎摸,都说了,别往那摸,别”,不等说完,虎二哥扭头把灯吹灭了。
“唔、唔、唔”......
屋外的姥姥她娘,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唉,这都什么世道啊”……
二—3、他是被大粪叉子拍死的?
时光易逝,此不多言。
转眼第二年开春,刚过了谷雨。
此时的姥姥居然挺着一个大肚子,腰上松垮的扎着宽宽的牛皮带,皮带上别着一只小巧精致的手枪,身披着大红色的斗篷,“谁说女子不如男”,好不威风。这时的姥姥俨然已是绺子的“二当家”了,也就是新的“老二婶”。
这天一早,门外跑进来一个山上的小兄弟,进门就喊“大当家的,抗联的人送信来了”,说着递上一封信。
虎二哥很快看完了信,对着堂下的几个小头目说到“跑山好(一个 小头目的绰号),你带一百个兄弟跟爷下山,去杈秧子(打埋伏),再让‘大车队(运输队)’带上人去捡‘洋落(缴获的物资)’,兄弟们,跟爷去开二狗子(黄协军,伪军)的洋荤”!
就在要下山的时候,姥姥是千叮咛万嘱咐当心二狗子和小鬼子的子弹,那玩意不长眼啊。
长话短述,虎二哥一行人很快就下了山,在二狗子和小鬼子驻扎的庄子外,在过人的野草中埋伏着,等待着,隐藏着。
虎二哥对着跑山好道“你带上十几个兄弟,领上大车队,等我们冲进去灭了小鬼子们,你们就去抢他们的洋落”,“好的,大当家的”,跑山好回应着。
这一仗打得很顺利,虎二哥这边没少打死小鬼子,他这边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有人跑过来给大当家的报告说“跑山好这瘪犊子带着人,拉大网(黑话,一起上)的时候,把穷苦老百姓家挨家给抢了,进了屋见啥抢啥,棉被、衣服、粮食都不给人家留,抢完了 还特么放火,最气人的是还糟蹋了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
虎二哥听完肺都气炸了,“这个王八犊子,放着小鬼子不去干,特么去抢老百姓的东西,这小哔噔(东北话,小崽子)的狗篮子玩意,走,去看看”。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庄子的中间空地上,就看见跑山好这货和大车队的人还有那十几个兄弟,正在跟庄子上的老少爷们对峙着。
大家看到虎二哥来了,于是有人认出来,就大喊到 “大当家来了”,“大当家来了”,还有人喊“虎二哥来了,大家都让让”。
呼呼啦,瞬间人群就让开了一条道,只听虎二哥愤怒的说道“跑山好,你个王八犊子,让你特么去干小鬼子,你特么跑这来霍霍老百姓,你这比小鬼子还特么不是个玩意啊”。
边说边拿着马鞭怼着跑山好的脑袋道“你特么这嘎达,这个烂核桃(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啊”。
“大、大、当家的,额不,大哥、大哥我也是看山上的兄弟们 ,不是没被,没衣服啥的,所以、所以就、就顺手”......
“所以?所以你这个秃露反帐的玩意,咱们特娘的现在不是胡子了,是抗联,抗联!是专干小鬼子的,不是霍霍老少爷们的,你小子的这脑瓜仁子,是不是不想挂着了,去抢老百姓,还特么的明火执仗的”!
此话一说完,虎二哥脸一黑,“谁的主意,谁领的头,站出来”。
“俺、俺、大哥”,跑山好还没等说完,“噗通”就跪了下去。
“杀了他”,“点了他”,“杀人偿命”!人群沸腾的呐喊着,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爷子,对着虎二哥拱了拱手,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大当家的,这个天杀的玩意,糟蹋了我的孙女”.....
“你孙女呢”,虎二哥黑着脸问。
“唉,她、她跳井了”,话没说完,老头又哽咽起来。
此时,虎二哥的眼神,穿过散开的人群,看到不远处,有个用一块布盖着,看样子就是个大闺女,一眼就看见露出来的衣服,是那么的凌乱不堪,还湿漉漉的,一只手无力地撇在这块布的外头,显得是那么的凄凉,让人心寒啊。
“杀了这个挨千刀的”,“点了他”,“杀了他”,“杀人偿命”,人群再次沸腾了,接着,呼啦啦,人群跪下了一片。
看到此处,虎二哥也是很无奈、很心痛。这个跑山好,可是他最早竖旗拉绺子的几个兄弟之一,其他的都死了。他现在真是恨铁不成钢啊,这王八犊子,唉.....
即使这样,虎二哥也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份,没办法去徇私舞弊包庇这个货呀,只能无奈的甩了一下马鞭,站到旁边的碾台上,冲着人群喊道“各位老少爷们,俺虎二哥也是个有血性的爷们,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爷们,咱老话说的好,杀人偿命”!
又说到“老少爷们,你们看着办,俺扯呼了(黑话,走了)”。
说完翻身上马,带着空空的大车队(抢来的东西,都堆在人群跟前了)和其他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虎二哥带着人一走。这一大群人又呼啦啦的围了上来,人群中的跑山好跪在那里,歇斯底里的喊着“大哥,大当家的,看在我跟你这么多年的的份上,救救俺,救救.....”
围上来的人们手里拿着木棒、锄头、扁担、还有粪叉子的涌了上去,劈头盖脸的这顿砸呀。
晌午,虎二哥等一行人累了,在林子里歇晌休息,这时绺子里的兄弟,气喘吁吁的跑来,对着虎二哥就是一通耳语。
半晌,虎二哥满脸惊讶,又是满脸质疑的失声道“什么?你说什么?跑山好让粪叉子给拍死了?!”......
二—4 惊魂
“这虎娘们,干哈呢?迷迷瞪瞪的,丢了魂了,特么锅都干了,你还搁那烧火”,不知什么时候,二嘎子的洪亮的声音,冷不丁地就在红子身后炸响。
红子浑身一颤,被吓了一跳。
二嘎子的吼声,把红子凌乱的思绪,从往事的回忆中拉回了不堪的现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