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究是会停的

六点起床蒸好粥上到楼顶,我开始甩手。那会的天色依然有些暗,放眼看四周亮着些零星的灯光,显然,大多数人还沉醉在冬日的香梦中不愿醒来。

听着平甩功标准的女声练功指令,我努力地排除心中的杂念开始一心一意甩手。带着凉意的风吹向我的脸,却并不让我觉得冷。那风吹啊吹啊,轻轻的,柔柔的,带着春天的味道。是喔,再过三天就要立春了,春天已经行走在路上了呢。

甩手完毕后,我刷脸洗牙(这说辞是学我小屁坨的),然后找着打火机,几页废纸,一把干柴火,我要开始烧柴火了,虽然今晨并不怎么冷。

废了好些劲,破锅里的柴火终于熊熊燃烧了起来。我起身进厨房端出粥,拿了五颗核桃和核桃夹稳稳地坐在冒着热气的柴火旁,很有耐心地将那五颗核桃剥了壳,将肉丢进粥碗,然后,我慢腾腾地将那没什么味道的粥送进了肚子。

粥是真不怎么好吃,不过,我还是很庆幸,虽然是那么没滋没味的粥,到现在我的身体依然能很顺利地接受粥们的驾到,能吃可是福啊。

这段住在父母家,我基本就是个吃闲饭的主,做饭等一些家务活计,包括母亲洗澡差不多都是我二嫂承揽的。二嫂见我成日的咳嗽,也很照顾我,在心里我对二嫂是充满了感激的。

吃着闲饭,烤着柴火,这日子也算不错,而且我发现自己最近添了毛病,老是爱留恋柴火的温度和家人热闹的闲聊不太愿动弹,这可不利于我的身体。

今晨,我算是比较有觉悟的了,吃完粥,决绝地看了一眼滋滋作响的柴火,站起身,从母亲房间顺手拿了个石榴,在有些阴沉貌似要下雨的天色中出了门,我要去爬神山岭了。

神山岭树林茂密,空气清新,那座山也遍布着墓地,应该说它其实就是一片墓地,我们这周围故去的人都将它作为了生命最终的归宿。

正因为神山岭是亡人永远的居留之所,邻居好心的女人总是劝我要少上山,她们说,上午可以山上走走,下午可不能去,因为山上显得阴森邪气太重。

而我却并不觉得山上阴森,也不觉得看到坟墓有多可怕,我喜欢山上的清净与鸟语花香,喜欢一个人自由的感觉。有时我会在某座坟塚旁驻足片刻,有时路过坟墓采摘金樱子和栀子时,我会对着坟墓作个揖,以示对亡灵的敬畏。我想生命是可敬畏的,也是必须要敬畏的,即使生命幻化成了另一种存在的形式。

沿着神山岭两边长满杨梅树和桂花树的水泥坡道慢慢行走,路过塑着金身的观音菩萨像,还有那显出几分简陋的后来建造的大雄宝殿,我朝历史颇悠久的仰山殿拾级而上。

跨过一级一级的台阶,我感觉自己步履很轻松,心情也极好,只是天上突然落下来的雨滴搅了我慢行的好兴致,为了不让自己被不怀好意的雨水淋湿,我只好加紧脚步开始往上跑了。

不过跑了几步路,我就上到仰山殿了,我坐在了大殿门外一侧的那张自己坐过好些回的长条凳上,翘着二郎腿,慢慢剥开石榴吃着,静静地看着天空不紧不慢飘落下来的雨,心里想着,我就不信,这雨中间还能没个停歇?还能不让我回家?

而事实证明,这雨似乎真的与我杠上了,它依然不紧不慢地落着,一小时,两小时,直到现在。我的屁股开始坐得有些生疼了,我的脚开始感觉有些冷冷的凉意了,我想要回家了,但那雨,却一直下着,下着。

而我,我知道,我终究是要回家的,我终究也是会回到家的,因为雨,它终究还是会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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