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曾听谁说过:“人生苦旱。”当时便猛地一惊,像是从睡梦中兀然醒转过来一样——这个“旱”字用的真好啊,就像是板结的土壤,任凭春雨甘润,朝露晶莹,江河汹涌,汪洋深邃,人的心还是会跟随时间一天一天的荒芜起来,爬满干枯如死蛇的龟纹,并且还将不可挽回地,更加剧烈地干涸下去。
所有的苦恼都源自性格的千差万别和思考方式的迥异,我们彼此的言谈与沟通在不触及灵魂的地方徘徊不停,热闹嘈杂灌注进浑浑噩噩的大脑,只能充当生活的调剂,却不能将自身抛注于此。我曾经以为,只有自说自话才是寂寞的,后来又觉得也不尽然,一如孔乙己用指甲蘸了酒想要写出的“茴”字,或者阿飞与李寻欢数过的十七朵梅花。摔破一只杯子,好像听到了所有玻璃都破碎的声音。生活是苟且,是喑哑和潮湿的串联,以此观之,我们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脆弱和麻木,恐慌和不安,我们的想法都跟随着是非难明的公共认知,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渲染着千万个冗杂的意愿,人生苦旱,我们越活,就越不像自己,装的东西越多,我们就越发迷惘。
我们将永远寂寞,无处排解,这是作为一个独立思考的个体的权利,也是人类的共同命运。
我们将渴求孤独,苟且偷欢,于苍白和浅薄中涂抹色彩,在晦涩的角落里倔强地发光,和黑暗交织,决不被黑暗吞没。
诗意和哲理是零碎断续的,在一方又一方横绝的孤岛中,多半是得不到回归的疲惫,人性中峰峦重叠的美好还在熠熠发光,而我们已经泯灭。大概所有的悲喜剧也不外如是,一样的,略带做作的表演,也一样无可奈何,费尽心机却不讨喜。
为想做的事情而努力,为想说的话而发声,为想经历的去爱,不要畏惧格格不入,不要畏惧无所适从,不要缩手缩脚,百转千回,不抵不休。
我们活着,会害怕,却不会退缩,灯火珊阑,我们流俗,但要永远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