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丹几乎是在儿子关上门的瞬间,便跑到了阳台。窗外的雪这时早已停了。上午的阳光正暖,阳台外的天一片澄蓝。
现在的孩子七八点钟才开始去学校,这大概是幸福的吧?望着窗外,魏丹想起自己小学冬季时上学的情景。那时候出门早,楼道是黑的,楼道外是暗的。校门口卖早点的婆婆用围巾围了脸,只露出两只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递到手中的钱。魏丹还依稀记得走进学校的情景。尤其是学校门口两侧的铭牌,因为每一次从那里走过,金色的朝阳总是在那瞬间闪耀着她的眼。可至于其他,魏丹便不记得了。就像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人去上学的。她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去上学,背后是否有父母焦急关切的目光。如今自己的孩子竟长大到可以独自去上学了。这恍惚间的几十年,前前后后仿佛只是走过了一阵青烟。
魏丹儿子的身影终于在新下满雪的小区里出现了。魏丹靠近窗,仿佛想看得更仔细一些。这让室外的冷隔着窗灌进魏丹的睡衣,但魏丹只缩了缩脖子就又把脸贴在了窗户上。
魏丹今天是生着病的,所以此时此刻才会不慌不忙的站在这里看儿子上学的背影。她觉得自己是足够疼爱自己孩子的,可上班、下班——总有些事情是让她觉得自己还不够疼爱自己的儿子。所幸,她有个懂事的儿子。就像今天魏丹难得的请了病假,于是便要送儿子上学。儿子背着小书包,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自己长大了,不需要妈妈送。
魏丹的病霎那间好了大半,这让她即使站在窗口吹冷风也觉得暖暖的。
只是儿子倒并不知妈妈会在楼上看他。一个人在小区里慢慢地走,一会踢踢雪,一会又在踩实的雪上滑两下。魏丹看着儿子滑稽的走路方式,在玻璃后面开心地笑了。
正笑着,儿子突然加快了步伐。魏丹看到小区门口有个和儿子一般年纪的孩子,正躲在门外向儿子招着手。
魏丹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这样一个同路的男同学。只是那男生的名字早已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男生似乎总在说着笑话,她也似乎总被男生奇怪而滑稽的举动逗乐。可她印象里又觉得那男生还有些内向,因为记忆里上学放学的那一段路也因为他的沉默而变得尤其的漫长过。
不知如今那男生去了何方,也不知他如今在做些什么。如果他娶妻生子,是否孩子也如自己儿子这般大了呢?又或者,这个在小区门口等自己儿子的男生,便就是过去那个男同学的孩子呢?
世间的一切因缘都说不定,不是么?
傍晚的时候,魏丹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她做了糖醋里脊,等儿子放学回家。
饭桌上,魏丹突然问:“儿子,每天都在小区门口等你上学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啊?”
可她的儿子却困惑的答道:“没有啊?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上学的啊?”
听到儿子这样回答,魏丹突然抬头,低声问:“那我看到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