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门前,有条小路。这条小路是我的最爱,不光因为这条路通往家里的地,地里种的红薯、花生都要经过这条小路,才可以搬回家。还因为我亲爱的爸爸,每周都要从这条小路回来。
那时,爸爸费尽周折才考上公办教师,去县城读师范。他周五回来帮妈妈做农活,星期天又去学校。年幼的我,常常在周五的中午,早早吃完午饭,坐在门前的山坡,望着远处的群山和小路发呆。
一个个仔细地审视对面山坡上走着的人。出现一个人,我就会特别兴奋,观察他的高矮、衣服、走路的姿态,通过这些信息,猜测、分析是不是我的爸爸。
一次次失望,让小小的我,有点沮丧。终于等到爸爸熟悉的绿色包袱和身影,进入我的视线,我的心蹦蹦地跳动起来。我跳起来挥手,用尽全身力气喊:“爸爸、爸爸。”
人影继续移动着,但是没有任何反应。喊了几次以后,我突然醒悟过来:声音太小,又离得太远。
想到这里,我飞奔回家叫来哥哥和妹妹。这时,人影已经蜿蜒着走近了,我们能肯定是爸爸了。他到达山坡顶部,慢慢下坡了。
爸爸背着沉沉的行李,走在乡间崎岖不平的小路上,不一会儿,就累得停下来,靠在山坡上歇几秒。看到这里,我的心里有隐隐的疼。哥哥带领我们齐声大喊,喊完我们高高地挥动双手。
爸爸听到声音,朝着我们的方向挥手。得到爸爸的回应,我们更激动了。我们在小路上奔跑着,一直跑到平时捉鱼的小河边,才迎着爸爸。爸爸见到我们,笑眯眯地摸摸这个,牵牵那个。我和妹妹拉着爸爸的胳膊,哥哥去接他绿色的军用包。
回家后,爸爸先给我们三兄妹拿白白的馒头,我们一边吃馒头,一边听爸爸讲县城里的各种趣事......这样,爸爸陪我们度过了最幸福的两天。
星期天的上午,爸爸吃过早餐,就开始收拾行李。一旁的我,默默的看着爸爸收拾,心里涌起一阵阵难过。
爸爸笑着摸摸我的头:“乖,爸爸过几天就回来,在家里要听妈妈的话。”我用力点点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我低下头,不让爸爸看出来,然后一溜烟跑到门前的山坡上。
等爸爸的身影出现在山谷的小河旁,看着他一点点移动,走上小桥,慢慢地爬对面的山坡。直到爸爸的身影由大变小,慢慢的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躲藏在远处的群山中,我仍然留恋地望着远方......
爸爸读师范的那几年,我每天都在数着盼着周五的到来。周五那天,我会固定地坐在门前的山坡,等着爸爸的归来。
那些等待的时光,我练就了一项特殊的技能,仅仅看到走路的姿势和行李,我就能准确无误的找到爸爸。
爸爸的身影,走路姿势太熟悉了,还有那永远背在肩上的绿色军用包,已经成了他的一个标签。
小路弯弯曲曲,在家门前往外延伸着。路的尽头,是我向往的不可知的精彩世界。那个吸引着我,想去寻找的世界,也激励着我不断努力着。
工作后,每次回老家,我都要走到门前的山坡站站,望望远处那些亲切的山、树,蹲在阳光里,摸摸土里的小草,就像爸爸当年轻柔地抚摸我的头那样。
感谢那些花草、树木给我带来的温暖,陪伴我度过幸福的童年。那条留着爸爸温暖身影和无数汗水的小路,让我每次一踏上去,就想起童年坐在山坡上等爸爸回家的情景。
让我在心烦意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只要在小路上静静地走一走,就能放下心里的浮躁,像一株植物那样迅速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