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我像个没在冬天到来前飞回南方的大雁，急匆匆搭乘火车从北方极寒之地跑到了广州，开始了实习生活。
踏进公司大门的一瞬间，想象和现实的巨大落差就给我带来了沉重打击。放眼望去，一片匆忙，我不会进错了公司吧？我正想着，前台看我风尘仆仆、东张西望的样子，拦住我要我登记信息，然后她拿起了电话……
01
“你好，我是maggie。”我面前低我一头的女子微微抬起头，双目直视着我，伸出一只手。短发，圆脸，大眼睛，小麦色皮肤，散发着一股自信的魅力。
我连忙伸出右手，“哦”了一声，却忘了自我介绍。
站在旁边的公司人事说，“那这个实习生就交给你了，maggie。”说罢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我来的很早，坐在座位上战战兢兢地等待maggie的安排。我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她好像还没到。这时，一女子脚踩高跟鞋，身影渐近，我眯起双眼望着她，犹豫不决地问了一句：“是maggie吗？”
maggie被我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回答我：“当然是我，昨天才见过，怎么今天就忘了？”
“我脸盲，昨天见了太多人……”我真的脸盲，并为此感到尴尬。
“好吧，明天你可别再忘了我长什么样。”maggie说，“正好我旁边的位置空着，你搬过来吧。”
一晃半天过去了，我一面斜眼观察这个新上司，一面看公司的业务资料。
“好像没什么事做，应该主动问吗？”我暗自揣测，“还是算了吧。”
“刘教练，资料看的差不多了吧？明天下午跟我出去见客户。”maggie突然转头对我说。
什么？我才来公司第三天就要去见客户？
02
见客户的时候需要穿衬衫、西裤，虽然不用打领带，不过我真的穿上之后，看着镜子中人摸狗样的自己，还是感到有些紧张，脑海中飘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强中干”等负面词汇。
到了客户那，我才发现其实我根本没必要紧张，只需要动笔记录客户嘴里出现的所有信息就行了，完全不需要搭话。虽然如此，我还是努力跟上maggie与客户的对话节奏。
听他们从互相寒暄到套熟人关系，再边讲具体业务，边对行业趋势侃侃而谈，我渐渐开始犯困。如果中午不睡觉，下午就会困，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好习惯。
这时候maggie突然转向我：“对吧，刘教练？”
我一惊，顿时清醒了一半，对客户说：“是啊，你们公司出的app和微信公众号我都关注了，最近的优惠确实不少。”还好我刚刚没有完全睡着，才能反应过来。
于是对话继续在轻松愉快地氛围中前进。三小时后天色将晚，我和maggie终于结束了拜访。走在去地铁的路上，maggie对我说：“今天你表现还可以，以后也得提前做功课，明早发我会议纪要。”
“好。”我积极响应上司的命令。
03
其实人和人之间的交流是相互的，你总能感觉到跟某些人气场不和，跟某些人搭不上话，天生不属于某个圈子，天生就和某些人自来熟。
我向来是一个喜欢比我大的女生的人，或者至少我能够讨好比我大的女人。这里有个年龄范围，我初步估计大概是比我大1到10岁。在这个范围内，撒娇卖萌，感情咨询，情绪引导，生活杂谈，都是我拿来与对方沟通的手段。
于是我很自然地在maggie心中建立了好印象，竖起了一块纯情男生的牌坊。
04
接下来的两三周，我对公司的业务越来越熟悉，频频与maggie一起出差或加班。
加班的时候，maggie会很严肃地指挥我做这做那，还不忘讲一些大道理。但这样的情况只出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的时候。等我们熟了之后，她便开始神经质地哼唱小时候的儿歌，我也非常配合地开始唱流行歌曲。整个氛围变得自然而融洽。
我没花多久便看到了maggie比较真实的一面，当然前提是我也把我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
有一次我们用半天时间见了两个客户，在见第二个客户之前，她带着我进了一家便利店，请我吃东西。
“每次见完客户，都觉得消耗了很多能量。”maggie一边对她工作时开小差这事振振有词，一边在商品货架前流连。露出女性常有的逛街表情。
“好吧，反正我可以免费吃东西，何乐而不为呢？”我心想。
于是我随手拿起一块蛋糕，仔细一看，上面竟然印着“First Kiss”。看到这两个单词，maggie瞬间少女心萌动，“就要它了！”
由于我是被请的一方，也不好意思说我要吃烤肠。没想到maggie突然问：“你……这个应该早没了吧。”她手指着那两个英文单词，“毕竟年纪都这么大了……”
作为一个男性，我真的很想说，“是啊在我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被班花夺去了first kiss啊哈哈哈哈”。但是，问题的关键是，我的first kiss还在啊！
此时此刻，男人的面子和诚信展开了激烈的交锋，我一时语塞，只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额……”。
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那一时刻，因为不想吐露真相而面红耳赤的自己，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骂一声真没用。
05
当我和maggie聊得很投机，气场比较合拍的时候，她便开始给我提供很多工作之外的建议。有次我们见完客户时间还早，就没有各自回家，而是一起先回了公司。
路上，她说：“教练，你今天表现还不错，但是有一点很大的问题。”
我说：“愿闻其详。”
她说：“你少跟我文绉绉，你知道是哪里的问题吗？”
我说：“额，难道是插话的时机不对？还是没有跟客户的美女assistant进行更多眼神交流？”
她说：“NO！是你的衬衫和你本人非常不搭，你到底会不会买衣服啊？”
实话实说，我的审美一直处于原始资本积累阶段，如今这个层次的审美，都是在过去令人追悔莫及的若干次错误购买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只是目前看来，这样的审美与maggie的要求还是相距甚远。
“额，我是不太会挑……”
“没事，今天周五，晚上你跟我去附近的商场挑一下吧。”maggie说，眼里露出打扮我的欲望，“放心，我的审美没的说。”
每个女孩都有打扮自己和打扮他人的欲望，聪明的我通过细心的观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听到maggie要帮我挑衣服，我竟然脸红了，连忙答应下来，心里高兴得很。一个念头在心中翻腾：“女上司陪我逛街耶~女上司陪我逛街耶~女上司陪我……”
我从这个念头中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夕阳照在了maggie脸上，给她的小麦色皮肤抹上了一缕温柔的色彩。
那美好的画面感在一瞬间激活了我的恋姐情节。
06
中国人常说，日久见人心。这句话的意思有可能是，相处时间长了，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行为，了解到这个人的某些品质，也有可能像我一样，经常旁敲侧击地进行八卦活动。
随着八卦活动的频繁发生，我了解到了这位资深职场白领的恋爱历程和工作经历。后来我才知道，这些经历也影响了她之后的人生里，在感情上的判断和决策。
我们的女主角上学比一般人早，所以当周围的人都开始饥渴地寻找另一半，年轻的她还对谈恋爱没什么概念。
这时候一般会出现一个渣一样的前男友A，对她展开死缠烂打的甜蜜攻击。
女主是个冰雪聪明，亭亭玉立的少女，却涉世未深，不明男人这种动物的险恶，在A每天等她下课、和她一起吃饭、送她回宿舍等暧昧行为的刺激下，加上暧昧的舆论环境的催化，女主终于答应了和A在一起。虽然也许女主自己也没有弄清楚究竟为何。
然而时间就这么飞逝，毕业后她和A都进了同一家公司，A被派到大连常驻，她为了能离A近一点，放弃了在广州工作的机会，跑去了东北。
最后的结果当然还是分手了。问起原因，我们的女主说：“当初稀里糊涂和A在一块，其实并没那么喜欢他，他不是那个对的人。后来毕业的时候去东北觉得自己是为爱牺牲，实际上是用这种行为来威胁对方，让对方觉得’我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怎么敢不对我好？’，或者也可以说是在感动自己吧。”
“选择了错误的人是基础，在这个错误基础上做出的任何自认为正确的事，从根本上来说都是错的。”
至于第二段感情经历，说起来更是让人唏嘘。姑且称那段感情经历的男主角为渣男B。
渣男B是海南人，在广州拼搏。那时候女主已经和A分手两年，从东北回到了广州，认识了B。
B是一个对自己非常不自信的人，想要在一线城市奋斗出一番成绩，却并不顺利。与女主在一起一年后，他提出要回海南老家。
彼时的女主已经从小女孩，出落成企业白领，工作了4年的她，开始想到结婚的事情了，于是提出来跟B一起回海南，却被B拒绝了，于是两人只能以分手告终。
关于这段经历，我们的女主不仅总结了分手原因，还给我了一条重要建议：“刘教练，男人不要想先闯出一番事业，再结婚，你们的女友是等不起的。所谓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才是正确的逻辑顺序。我的很多大学同学都是成了家之后，才做出了一番事业，没成家还在飘着的，到现在始终高不成低不就。”
“另外，其实A和B都不是渣男，只是要么不合适，要么时机不对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maggie你目前单身吗？”我问。
“你今天已经问的够多了，刘教练。”maggie在高速上一边开车一边说。“不如来谈谈你自己的感情史吧。”
“额……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额，你把地图打开，我好像走错了路。”
07
作为一个销售，maggie有自己身为女性的优势，非常善于撒娇卖萌搞定大叔。
作为一个上司，她会照顾到我的面子，不在大庭广众下让我难堪，但依然给我提了很多中肯的建议，也给了我很多锻炼的机会。
作为一个职场老手，她和公司boss的关系一直很好，在面对大企业客户的时候显示出了极高的专业度，果断、干练、效率、有钻研精神。
“我们下半年一起，把业务量做到三百万吧？你做50万就好，我负责剩下的二百五。”maggie兴冲冲地跟我讲述她的规划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她很迷人。
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我内心正在迷茫和纠结，也充斥着焦虑和不安。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菜鸟，一个彻彻底底的菜鸟。我不懂我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擅长的和不擅长做的事分别是什么。我心气高，想法多，总想与众不同。但是我效率低，对事情的看法和态度很多时候都很幼稚却不自知，能力不足却自视甚高。
所以有些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却惹怒了maggie。越近的关系，会引起越高的期望，而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她生气时候的眼神，一开始非常恐怖，后来又变得有些失望。这种失望不只是对我的不满，更多的带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这样的情况出现过几次，而那几次我彻夜难眠。
所以当我听到maggie说要一起把业务做大的时候，心情突然间好了很多，对maggie充满了感激之情。
所以当接下来maggie竟然给我带了一份她在家里做好的盒饭的时候，我心里简直升起了一个太阳。
打开盒饭一看，里面有鱼、芹菜、白菜、红烧肉，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别误会啊，这只是因为今天中午有人请我吃饭，我带来的饭又不想浪费。”maggie看我傻笑的样子，补充道。
“好的好的，放心放心，没误会没误会。”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回应她。
08
下午快3点的时候，maggie才回到公司。她雀跃地坐下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有个小秘密，但是我不想告诉你。”maggie突然转过头对我说。
“哦。”我说。
“你这是什么反应……？”
“啊？”
“你难道不知道，女生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要让你问嘛？”
“哦。”
“……”maggie一阵语塞，“好吧，其实中午我喝酒了。”
“……就这个秘密啊？”
“嗯。”
这算什么秘密，我心想。
“我还以为你是想告诉我5是你的男友呢。”最近1个月，我频频看到maggie手机亮起来的时候，上面没有显示人名，反而显示了一个数字“5”。我猜是她给她男朋友的代号。
“你怎么知道？”maggie显然很惊讶。
“其实我就随便一猜……”我说，禁不住佩服起自己细腻的观察能力。
“我靠，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秘密，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maggie假装面露愠色。
“放心放心~”我笑着调侃。
我发现maggie最可爱的地方，还是在于她内心深处像小女孩一样的个性。
这样一种个性，让她时刻对新鲜事物保持好奇，让她在和我一起加班的时候哼唱儿时的歌谣，让她在我八卦她的时候反过来八卦我，还让她保留着一些对生活的向往。
实际上，与此同时我内心深处却升腾起一股悲伤。一种我喜欢的人因为现实的原因不会跟我在一起，我甚至不会也不能向她表白的惆怅和遗憾，向我袭来。所以后来她跟我聊起现在的男朋友5的时候，我总是暗示她应该分手，而不是选择和5结婚。因为我不希望她结婚，即使我只当她是我的姐姐。
09
在我即将结束实习的前两周，maggie突然跟我说，她可能要离职了。
“为什么？”我问，“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你只看到了表面……”maggie说，“我把盒饭给你的那天，是我之前的老板请我吃饭，想把我挖回去。”
“可是你不是说要一起做三百万的单吗？”我有点激动。
“其实那时候我前老板已经联系过我了，但我还没下定决心离开。”maggie说。“对不起，可能不能在一起工作了。”
看着她为难的眼神，我内心百感交集。
“别这么低落，我还不一定会走呢”她又说。
这句话仿佛让我重拾希望一般，不过我还是很理智地说，“如果有好的机会，还是跳槽吧。”
10
于是工作还是按照之前的节奏进行，转眼就到了我实习的最后一天。
晚上下班，我们来到一家火锅店，maggie准备请我吃一顿大餐作为送别。我点好东西，看服务员开启开关，默默地等待水在锅里沸腾，想到maggie可能从公司离职的事情，情绪有点低落。究竟是因为不舍她离开，还是想到毕业后入职时无法再见到她，担心没有人照应？我不知道。
“我决定走了。”她说。
这个决定我已经预感到了。在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上，我的预感总是很准。
“作为一个比你多了五六年工作经验的人，我也建议你毕业后还是另找一家公司吧。”
“啊？为什么？”我表示很吃惊。因为我觉得公司还不错。
“等你真正入职就知道了。公司的业务市场不大，各种制度也并不完善，一直在亏损，老板连方向都没探索清楚。”maggie说。“我已经跟老板说过我要走了。”
“我们的客户不是都挺强大的吗？”我问。
“客户是很强大，但越是强大成熟的客户，我们的服务越不是必须的。”maggie说，“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们做的单每次都会打半折成交，有时候甚至3折、1折。”
“嗯。”确实是这样。
“我告诉你一个事实吧。”她说。
11
“我家里之前有一个花盆里栽了三株同样的花，养了3个月，一直没怎么长。我就觉得很奇怪，因为这种植物不应该长这么慢。后来阳台上的露天小花园修好了，我就把这三株花移植到花园里。你猜后来怎样？只过了一个月，三株花都比以前长高了一半。”
“当时我就想，就算你能力再强，如果选错了行业，在一个市场很小的圈子里混，也不会赚钱，出人头地。现在这家公司就是那个小花盆，你就是里面的一株花，如果不去更广阔的平台，是不会有好的前景的。”
maggie在说话的时候，一直很真诚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是真心这么想，真心为我好。但年少无知的我，还是想要固执地尝试一下。
“你说的是没错，但我还是想努力一把试试。”我坚定地说。
我丝毫没有意识到，潜意识中，我不是不想离开，而是害怕自己无法找到新的工作。
12
所有食材都已经放进火锅，一白一红的鸳鸯锅里，水沸腾着，热气冒起来，在到达我们交错的视线前迅速消失。maggie似乎已经吃饱了，呆呆地盯着浮上来的牛肉丸。
“你实习结束之后什么打算啊？直接回学校？”maggie问我。
“不，我打算出去玩玩，算是毕业旅行吧。”我夹起一个牛肉丸。
“去哪啊？”
“广西、云南，都可以，不过我可能会先去广西桂林和阳朔吧，离广州比较近。”我说。又夹起一个牛肉丸。
“阳朔？我之前还在那的青年旅社做过义工呢。”maggie说，“大概有半年的时间吧，当时我刚从第一家公司辞职，不想马上找工作，就跑出去玩了。”
“哦？那我到时候可得去看看。”我脑海里突然回荡起了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我是在应付，实际上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去，明天就去。
13
吃完饭，我们走到珠江新城附近，正好能够看到小蛮腰在前方闪烁。广州五月份的夜晚，我们朝着广州塔，最后一次作为同事一起散步。
“我到广州已经10年了，之前出差也去过上海、北京、深圳，但我都不喜欢。以前在广州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会一个人跑到这边来吃火锅，然后朝着小蛮腰散步。也许我会如此留恋广州，就是因为这座塔。”maggie指着小蛮腰说，“有机会你应该上去看看，看看整个广州。”
“嗯，好啊。”我说。
“你还年轻，我相信你。”maggie说，“不像我，已经折腾不动了。”
maggie今晚一直在一个比较低沉的情绪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说：“我觉得你也还年轻啊。”我说的是真心话。
“年轻……”maggie喃喃自语，声音细小，“我已经不再年轻。”
于是话题转向了和年龄最密切相关的问题——婚姻。
“我觉得你还年轻，所以我个人不建议你跟5继续交往。”我说。
“为什么？”maggie问。
“正如你所说，他比你大，急着结婚，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爱你。”我说，“这是其一。”
每当我在思考的时候，我就会说“这是其一，这是其二，这是其三”来为自己增加思考时间。
“其二，他的个人能力和水平，跟你还是有差距的，价值观世界观什么的也有出入，在一起时间久了会尴尬、合不来、矛盾重重。其三，最关键的是，你真的还年轻，你这么好，会遇到更好的人。”
“嗯，有道理。”maggie说。“我会再仔细考虑考虑的。”
“不过，你小子都没怎么谈过，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额……”我一时语塞，“我的理论基础全部来自于生活，曾经帮助过不少女性走出感情困扰。”
maggie白了我一眼，混杂着不屑与温柔的眼神，仿佛是回想起了过去。暗淡的灯光下，我眼中的她看起来好像变成了那个刚刚上大学的女孩，当初我八卦她的情感经历时，在脑海中曾经想象过那个女孩的样子很多遍。
一瞬间，某种情绪蹿升而上，直逼我的阈值，需要立刻找一个出口喷薄而出。我很想告诉她我喜欢她，但应该不是爱情，也许是希望她过得好。可是我的语言系统却由大脑中一些不受控制的版块控制着，于是我问了句：“跟我在一起，你会觉得尴尬吗？”
这问题问的有点暧昧，完全没有把我的思想阐述清楚。后来我仔细想想，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其实是：“你要是选择5，还不如选择跟我在一起”。
“不会啊。”maggie说。“不尴尬，很自然。”
“哦，那就好。”
然后我的情绪就像被捅了一个窟窿的气球里的气，消化在了空气中。
14
我们来到了地铁口，到了告别的时刻。
“我们还会再见吧。”我说。
“嗯，应该会的。”她说。
“我明天就去阳朔，我会给你带礼物的。”我说。
“嗯。工作的事你自己想清楚，以后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聊天的。”她说。
“好，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问。
“明年吧，如果真的要结婚。虽然我现在还不确定。”maggie冲我笑了笑，“我走啦，拜拜。”
“拜拜。”
我们上了相反方向的地铁。
回到租的房子里，我订了第二天去阳朔的火车票，然后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15
几天后，阳朔大雨，我在maggie曾经做过义工的青旅里，给她写明信片。
我希望能打听到她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心想着，是否再见面的时候，跟她有更多的话题，对曾经在这里呆过的她，更了解一些。
然而，人往往是一厢情愿的生物。这里没有人记得她，因为许多义工都是刚来不久。
在这里待了很久的那个女孩，也茫然地摇摇头，对我说，“我每年都要遇到好多来做义工的人，如果她做的时间不长，肯定没什么印象。就算一起朝夕相处了几个月，对于两三年前的事情，也真的会忘记。”
也许，就算当初一起度过几个月的时光，印象如何深刻，可当之后的日子我们失去了联系对方的理由，又不断遇到新的人，不断和不同的人经历更多不同的或无聊或精彩的时光，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走向互相遗忘了罢。
想到这，我摇摇头，在明信片上只写上了一句话，然后投到了信箱里。
“谢谢你，我会一直记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