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嘉树,
你好啊!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写信。在写下这个问候语的时候啊,我就想起王小波那句“你好啊,李银河”,有点轻佻,可是我很喜欢,藏着很强势的霸道,好像故事就不得不流出来,你我也会不自觉的越走越近了。可它其实是一句很温柔的的话,想起来就有笑容。
跟你说啊,我昨天去剪头发了,很想剪利落的短发的,可是我不太适合短发,就只是剪短了一点,仍然扎起来,弯成一个小髻,也是很清爽的。喜欢干净利落的事,想做干净利落的人。记得高中的时候啊,一个不经意的人在不经意的一天,不经意的跟我说“我觉得你好干净啊”,我的天,你不知道我有多惊讶,她扭头就走了,却留给我一句我自觉至今对我至高的评价。时常想,再过几年,几十年,等我走过了“鲜衣怒马少年时”,走过了勤勤恳恳图谋生活的岁月,会不会走到“且陶陶,乐尽天真”的一刻,那个时候会不会有人跟我说“你真干净”,如果有,我肯定要泪目的。缘何偏爱呢,实是因为于我自己来说,那个时候恰是我最混沌,最潦草,最疯魔的时候,如同得了眼翳的人看世界,永远朦朦胧胧的,又挣不脱。心上生了翳,只有自己跟自己顽抗,觉得内里的一切都不安分,肠子都死缠打结,肝脏全都走丢。可是这个时候啊,这个时候有一个人蹦出来跟你说你好干净啊,你也只能用朦胧的眼神去抵抗那笑容,然后忍受大肠纠缠的疼痛,然后用无数个日日夜夜去回味。一生回味。
至于我为何会在最该明媚的年纪默默咀嚼一些黑暗呢,等我们再熟一些再说好吗?
好久不出门,去剪头发的时候,发现路边的树都开始绽放花朵了,你那里有没有呢?是白色的花,略带些紫色,淡淡清香随风溢好远。近半年来很爱看树,尤爱冬天树叶消散后留下的树干。光秃秃的,不依附,很独自。有些树的枝干细长,有俊逸之美,有的树膀大腰圆,像路旁的枫树,有浑厚之意。其实也爱长满树叶的枫树,还有些像桂花树,总是把枝叶撑的很圆满,落到心里的空洞十分熨贴,好像就只是期待那样小小的圆满之意而已。月满了又要缺,缺了又挪向满圆,深谙此理却也绑缚了自己。不敢乐极惧生悲,悲来也晓悲不长。悲喜都不恣意,审视自己,怕还是磕绊在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那块石头上。
我是一个被劈成两半的人。一部分留给了上面说过的生了眼翳的岁月,一部分积极的像前奔忙着。一部分填满了悲伤,一部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莫待无花空折枝。一部分沉静如白纸,一部分疯狂,迷醉,写草书。很搞笑的是,这一点只有七岁的表弟看出来了,他说“看起来文静,内心还是很狂野的”。哭笑不得。最近看完了水浒,偏爱鲁智深一些,杀伐果断心念慈,反思过去的半年好像自己也是这样的状态。
还有好多想说,可是写下来的激情退却了好多,暂且到这吧。
希望你一切都好。
堀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