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边往事(二)

  当你赤着脚走过田埂,松软的黑土随着你的步履多出一个个浅浅的印子。当你赤着脚趟过溪流,多彩的鹅卵石随着溪流在你的脚下滚动。当你从河边湿漉漉的浅草丛中穿过,虫儿忘记了鸣叫。当你在那桂花树下匆匆离开,树上的鸟儿忘记了飞翔,它落在那花香里。当你走进我的生命,我想做那黑色的土壤,让你在我的生命里留下印记。当你走进我的生命,我想做时间长河里,在你脚边滚动的石子。当你走进我的生命,我想做为你忘记鸣叫的虫儿。当你走进我的生命,我想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飞翔,就像候鸟一样,迁徙去温暖的地方。

  这是一封情书,一封由阿方和我共同书写的情书。可是这份情书,就如同他的心事,在时间里慢慢的铺上灰尘,被时间的溪流淘汰到我们记忆的角落里。

  那个情书里写的,赤着脚走进他的生命的女孩子,我已经好久不曾见过,很久,大概十多年吧。

  当时那个女孩子从河边的草丛里走出,披着一头黑亮的湿漉漉的长发,一双洁白细嫩的腿站在阿方面前。“让一让”,阿方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个女生。此后多年,当我提起这个场景,他说他已经忘记了细节,只记得那天潺潺的溪流声特别清脆。

  有时候,声音的确比面容更能让人记忆深刻。

  匆匆一顾,便难忘怀,我和阿方共同写出了上面的情书,他描述意向,我美化语言。这封信,藏着阿方青春期所有的忐忑不安,像是一颗吊在心上,悬在空中的大石头,沉重得很辛苦。

  那是某一天,我学校的校长在升旗仪式上通报批评了初三的两个女生。她们怀孕了,去医院打胎时被校长遇上,更加难堪的是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哪一个。当时我开玩笑的和阿方说,你要是追上那个女孩了,别搞出人命来。阿方说,你瞎想什么呢,我们才初一啊。

  再后来,初一的尾声的时候,那个女孩在舞台上唱了一首歌《蝴蝶泉边》,少女声音的清脆活力加上歌曲本身的悠扬让人颇为沉醉。若说那时的她是一只飞舞的蝴蝶,那当时她的身边有好多目光都热烈的看着她,其中就有阿方。

  “我打算找个机会把情书给她。”阿方盯着台上的那个身影说道。

  可是,现实往往比幻想残酷。阿方没来得及送出那封情书,那个女孩就有了男友。心爱的女孩坐上了痞子的摩托车后座,环抱着痞子的腰身,将头依靠在痞子的肩头。阿方的青春期的忐忑终于放下了,那颗石头重重的砸下,砸在他的心上。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这无非是一个初恋未遂的青春故事,却绝非我接下来想说的。

  当那个女孩又换过几个男友,她逐渐被传为人尽可夫的女孩。阿方不愿相信这点,尽管有时他也看见女孩夜晚在校外留宿。

终于,和我还有阿方同一个宿舍的一个痞子追上了那个女孩。那个痞子在宿舍里经常分享他与那个女孩之间的床事,她喜欢用什么姿势,她的腿很白,她的叫声如何。

  那块大石头坠落在阿方的心上,还滚了几下,把阿方的心碾出血来。

  此后,又有其他痞子分享他们与她之间的故事,阿方似乎麻木了,他不再热切的看着那个女孩。当和她相遇,擦肩而过时,他只是客气的说声“让一让”,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女孩说的一样。

  再后来,毕业人散,燕雀四飞,许多人之间都失去了联系,我和阿方之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

  当我和阿方又再次从大学毕业,走上名利场,我们更不曾想起这段久远的往事。

  前段时间,阿方有提起这件事,他说他又遇见了她。

“哦,真巧”我很感兴趣,“你说说看,不会也是看到了双美腿,然后看到人吧。”我开玩笑的说道。

“真的是,”他点了点头,点上一根烟,“我看见那双腿,觉得好看,再往上看就看到了她。”

“哦,那在哪碰到的。”我问道。

“夜总会,我陪客户的时候碰到的。”阿方的脸隐藏在大团大团的烟雾后面,神色不明。

“那后来,你有和她?”

  阿方点了点头,“到了床上,她躺在那,我看到她的黑眼圈,还有一脸疲惫的样子就没了那个心思”

“没和她相认吗?”我问道。

“相认做什么,”阿方转过头看着我说道,“相认了羞辱她吗?更何况她大概也认不出,不记得我吧,毕竟我连姓带名都改了。”

  那个赤着脚走进他生命里,让他念念不忘许多年的人,穿着丝袜带着烟火气和媚眼再次和他相遇,他心里却没有了什么波动,只有感慨和悲凉。

  我想说的,不珍惜自己的女生合该有这样的境遇。我只是想起,并不是每个坏女孩一开始都是坏女孩。

就像阿方那个心心念念的她,她也是一个留守儿童,和爷爷在家相依为命。

  当青春期来临,她渴望爱和关怀的时候,没有人告诉她爱情和性究竟是怎样的。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如何对待那时的爱情,没有人告诉她如何保护自己的身体。她不会知道,那些与她在一起过的男生把她的身体在旁人面前怎样的描述。

  学校和社会告诉她的只有,爱情和性是洪水猛兽。可是爱情和性明明是美好的,只是不适合太早接触而已。

  当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命运负责,万般差错,多由自我。

  只是,我希望,在未来,会有更多的老师,更多的学校能这样的教育孩子,教育那些刚刚进入青春期,开始渴望独立,渴望尊重和爱情的少年们。

  你是女孩,请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性是你的自由,但是过早的接触性会损伤你的身体,这个社会也会因为你的行为另眼看你。年轻时的爱情是美好的,但人一辈子美好的事有很多很多,别为一棵树放弃了一整片森林,别让它阻断你的人生。

  你是男孩,请不要作恶。青春期男孩的性欲像是蓬勃的野火。请别把这把野火烧到一个无辜的女孩身上。你要学会区分清楚爱和性,你要学会控制这团野火,当你能够控制后,你就将变成一团温暖的火焰,不会灼伤那些如飞蛾一般接近你的女孩。

  人生就像是一场辛苦的跋涉,我们趟过许多风尘仆仆的旅途,学会珍惜和保护自己,学会不去作恶,会有人赤着脚走进的你的生命里,也会有人愿意蹲下来为你洗去脚上的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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