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应是一个女性化的名词,是她,而不是他。落雪,应是一场视觉的盛宴,是有灵性的表演,而不是自由落体那么简单。
从有记忆起,我便对雪痴迷。小小的六角冰晶体,在我眼里,却有无穷的魔力。我不喜欢冬天,因为怕冷。可雪,偏偏是因冷而生。厌与喜的冲击,不断地编织着我的冬之梦。
每当进入数九寒天,我便在冬的沉寂中,虔诚地等,等上天的派送。寒风刺骨冷,落雪送温情。天空的帷幕缓缓拉开,雪花姑娘盛装而来。
有时下凡的是小雪姑娘,她初来人间,不耐寒冷,所到之处,总有雨水哥哥们前呼后拥。她的表演不算娴熟,也很短暂,但稚嫩的脸庞总能让大家一展笑颜。小雪姑娘的演出,像一颗小小的糖果,带给我一丝甘甜,在舌尖,还未沁入心里,便匆匆消散。
天再冷一点的时候,中雪姑娘就要出场。到底是成熟稳重一些,她挥挥衣袖,就有花瓣肆意飘洒。枯树、围墙、房顶、地面,转眼间就参与了精彩互动,并赢得了围巾、棉被,异常好看。中雪姑娘的演出,像一道香醇的甜点,一勺一勺地品,甜弥漫心间。
如果天降洪福,我还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大雪姑娘。她是自然界中最出色的魔术师,却谦卑有礼,从不炫耀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天地相连,浑然一色。“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样一句流传千古的名句,便是人们对她的肯定与仰慕。大雪姑娘的演出,像一桌久违的团圆饭,吃到嘴里的每一口,都是相聚的美好时光,对心灵归宿的深深眷恋。
我是十足的雪迷,无论哪个雪姑娘出场,我都要迎上前,迫不及待地摊开掌心,让雪花落在手上。可我手心的温度,却总是把美丽的花儿变成晶莹的泪滴,我诚惶诚恐,退到屋檐下,静静地观赏。
我猜不准雪到来的具体时间,但无论她什么时刻降临,对我来说都是最佳时候。落雪在清晨,新的一天,我便带着兴奋启程;落雪在午后,忙里偷闲,我便带着惬意享受;落雪在黄昏,温馨的夜,我便带着期许入梦。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雪的一次次遇见,都挡不住分离。落雪虽美,可终要消融。当银装素裹的世界,逐渐回到原来的沉寂,除了叹息,我无能为力。
古有黛玉葬花,令我神往。那样的心思与意境,我无从效仿。可我愿把花锄换作手中的笔,把我最爱的雪写进最爱的文字。我小心翼翼地写,她的美也一笔一划,藏进字里行间,神采奕奕。
我依旧不喜欢冬,依旧怕冷。可是雪每来访一次,我的文字就鲜活一次。拥有这样的冬之梦,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