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众生 29】岁月不知深浅

小小:

如果此时这封信已经到了你手里,那么,请你原谅我,再一次失信了。世界异常神奇,对吧?往往我们想干什么,他就偏偏不让我们做成什么。不仅如此,冥冥之中,还恶作剧,让我们南辕北撤。高中,随着父母亲被迫离开;这一次,我还是走了那条老路。

小小,谢谢你,这么多年还记得我。知道吗?离开中国后,我曾经重复做过一个梦,梦里我独自一人踏上了时空的列车,我坐在离车头最近的一节车厢,里面一片灰白,却也干净整洁,阳光从外面打进来,温暖安适。四下空无一人,非常宁静。很长一段时间里,列车里除了乘务员外,空空如也。后来,连乘务员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了。于是,我向杯子倾诉,与窗外的星辰低语,我越来越悲伤,蜷缩在角落里,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心里害怕极了。我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胳膊上被勒出了青红的血丝,头脑晕眩,不一会儿,温暖的鼻血流了出来,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正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一只淡蓝的手帕出现在眼前,我缓缓地抬起头来。居然,看到了你,像一朵太阳花。

小小,你点亮了我周围一片焦黑的世界。在这个被未知包裹着的宇宙里,我们居然还能找到彼此,是不是很幸运?如果我被迫换乘,我希望,你可以记住我,记住我笑的时候,安静地呆在你身边的样子,好吗?这样,当我再次找到你的时候,你依然会认出我。

永远守护你的白扬

那通电话之后,白扬便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谁再见过他,也无人知晓他的踪迹,爱丽丝也不例外。两个月后,疫情完全得到控制,各地纷纷解封,爱丽丝来到武汉,约罗小小见面,交给了白扬写给她的一封信和白扬从她房间里拿走的那张相册。

那封信是白扬送给她的放大镜,让罗小小可以窥视到心上人的心境。她怎么可能忘记白扬呢?如果她对他的爱是一颗星星,罗小小不会选择去当最亮的那一颗,她想要是那一刻恒久的存在,没有波澜壮阔,只有深情等待换来的岁月静好。不管是晴天、雨天,亦或者是阴天,她都挂在天上。罗小小依旧把相册放在梳妆台前,那份信则被她用卡纸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在自己珍藏的盒子里。她下定决心辞掉了工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家开始写作,她要把这个故事写出来。

小刀再早一个月前已经康复了,重新披上“战甲”跟来自五湖四海的援鄂大队投入到最后的收尾工作当中。老君回到家后,第一个找的就是小刀。他原本不打算将那些经历告诉小刀,毕竟那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然而,生有七窍玲珑心的小刀察觉到了老君的遮掩,便主动问询起他来,还讲述了医院里发生的那些怪事儿。最后,老君才把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告诉了他。小刀惊叹有余:变成病毒的那个经历居然也是真的,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悬而未解之谜啊?可惜的是,黑子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小刀也无法见到老君口中的传奇人物白扬。

母亲过世以后,钱宏伟干了一件让村里人都震惊的大事儿。他把猎场所有的动物都送到适合它们生存的地方放生了,将猎场改造成了蔬菜种植厂,重新改造了饕餮轩,并摘牌换名为兰若慈素食馆。不仅如此,在他的影响下,钱家人几乎都吃上了素食。清明节时,钱宏伟找了一帮人,将埋葬钱壮壮的地方重新翻修一遍,立上了钱壮壮的墓碑。钱家人不知所由,还是一个个哭得黑天摸地,钱宏伟也因伤痛好几次差点晕厥过去,钱家人无人敢问变得暴躁异常的钱宏伟究竟发生了什么,钱玲也不例外。叔叔对她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冷淡,很多掌管在她手上的权力也被抽走了,她现在是个空壳的销售部经理。钱母的坟墓就立在孙子墓碑的右前方。钱母左边是钱父的墓,左后方是两个儿子的墓碑。钱宏伟端来了兰若慈的素菜,自己先给两座坟前一边摆上六盘,招呼其他人给旧坟摆菜。烧完纸后,他把众人都轰走了,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山头,一个下午,只是望着无极洞的方向。

老屠还在蔬菜场里工作,他起先还是困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一头猪,钱老总是不是变成过蝙蝠。老实人想问周围的人,却又不敢问,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他也就想稀里糊涂地过去得了。钱宏伟的转变让老屠意识到了什么,他也下定决心开始吃素,放下屠刀,坐起了炒菜的师傅。家人还是会吃肉,他不制止,也不参与其中,想发设法把素食也做的色香味俱全。因此,还得到蔬菜场的推举,又到兰若慈当厨师去了。

清明过后,湖边的新柳冒出嫩黄的叶子,道路两排盛开的樱花簌簌落下。车子开始在街道上川流,三三两两的行人带着口罩走出了家门。天空露出皎洁的面容,从南方归来的青鸟在轻柔的白云下划过。人们指着那条淡淡的痕迹,眼睛里露出明亮的光,微笑地如弯月一般。武汉的疫情完全被控制了下来。大部分的援鄂医疗队开始纷纷撤返。

这天,老君组织众人再次聚首在欢送援鄂医疗队的离开。道路两旁尽然有序地站着欢送大队。罗小小、老君、钱宏伟、爱丽丝隔成两米左右站成一排,他们举起手里捧着鲜花,高高地举起,在空中摇晃。行进的班车一辆接着一辆在他们面前经过,每经过一辆,他们流着泪水,扯着嗓门大声喊道:“谢谢你们,辛苦了!”

道路对面,白扬好似夹在人群之中,洁白的双颊上扬起浅浅的微笑,干净的眸子如晶莹的湖水。 罗小小心里一阵狂跳,胸口发闷,觉得难以呼吸,接着两行热泪溢出眼眶。她对着对面街道大喊道:“谢谢你!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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