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一条河 乡人称之为大河 除了夏季雨水充沛季节外 河面很窄 常年只有大河宽度十之二一 浅浅的河水 清澈见底 河水多数时候仅及膝盖 最适游戏 所以大河便是儿时最深的记忆
每天清晨 炊烟袅袅之际 家家户户烧锅的奶奶 大小媳妇 间或还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便手挽竹篮 来到河边 找寻着合适的石头 边洗衣边家长里短的聊起来 一边嬉笑着东家的婆娘昨晚被她家男人打了 一边又羡慕着西家的孩子考进了京师的学堂 又或嚷嚷着谁谁谁家里的娃娃“汤”着某某 算了汤才好…… 伴随着棒槌此起彼伏的捣衣声 旭日缓缓而起 金色的晨辉 掠过水面 薄薄的雾气氤氲而起 远方 散落于群山间的村落开始苏醒了
如果说清晨的大河是属于女人们的 下午的大河就属于捕鱼的汉子 一群群男孩 水牛和牛背上鹭鸟了 约在申时 躲过午时的酷暑 捕鱼的汉子们便开始出动了 但凡会捕鱼的汉子 都会是村落里的小能人 抓鱼的方法也会各不相同 有直接用手摸的 有用渔网的 有用压过油的茶饼涝鱼的 还有直接带上大锤 抡起来砸在河石上 将鱼儿震昏了再捉的
无论何种方法 总能弄上来些鱼 虾 蟹 男孩们看见弄上来的鱼获 兴奋异常 一会指着这个叫泥鳅泥鳅 一会指着那个喊黄鳝黄鳝 或者间尔也会在一片惊乱中大呼蛇蛇蛇 引起更大的一阵骚乱 有种鳃部长刺的小鱼 最宜清炖 从小我们就叫它洋打胡子 直到很多年后才知道城里人称它为汪丫 最是上乘佳肴了 还有一种鱼 全身布满花花绿绿的竖条 七彩缤纷 一直不曾知道它叫什么 小时候只管它叫作红鮿斑子 晒干后异常美味 一斤鱼干可以换来几十斤重的大米呢 可惜此种鱼儿极少 且只分布于浅水的上游河段 水深则不见踪迹 殊为可惜
就在孩子们不远处 几只水牛悠悠的啃着青草 背上或周边 始终伴着数只或黄或白的鸟儿 大人称之为牛屎洼子 可能是指它们以牛粪为食吧 可是我们很快就明白它们是帮助水牛捉牛蝇的 所以水牛从来不赶走它们 待得夕阳斜照时 吃饱喝足的牛儿鸟儿 一个悠闲的甩着尾巴 一个单脚立于牛背之上 远远看去 便是一副长河落日水牛图了
沿着大河溯源而上 慢慢便会由小镇而入村落 大河也慢慢由三四十丈宽渐缩至三两丈再至丈许以内 乡人口中 称呼也随之变化 由大河而小河 再小河沟 乡人们从未在意过它来自何处 将去哪里 大河两岸青山苍翠 俄而一两处怪石 突兀而出 经小溪千百年的冲刷侵蚀 或具奇形 或成怪状 一路至上游 山峰已耸峙于两岸 大河已成小河 大河间次接纳的各条小溪便多起来
有事没事 最喜沿着大河的各条小溪溯流而上 以穷其源头为乐 倘或出门前翻阅过黄历 则常会有莫名之喜 譬如某日 偶然间出现在面前的这一潭清水 潭水清可照人 潭中深不见底 似有白龙潜居其间 使人不敢造次而心存敬畏 一草一木 一沙一石 未敢抛也 矗立潭侧 不禁胸生潭畔何人初见月 潭月何年初照人之沧桑感 及至午时 乡人邀余餐 未允 乃掬数抔清水 濯面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