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骑摩拜单车回家,路灯下看到一只毛狗在眼前慢爬,一心想着不要轧着它,奈何车速过快,加上心态不好,车龙头偏转了只有一厘米,轮胎还是从对方的身上碾过,甚至听到了一阵外壳稀碎的声音。
车子滑行了几米,本想就这样算了吧,谁让它只是一个那么弱小的畜生。想归想,身体是诚实的,车子停下来,车头转向来路,劲直来到事故现场。
它比我想象中强大,原来不是毛狗,我竟叫不上名字。它的背着地,额上的两个触角像极了牙齿,挥动的多肢形象的描述着“张牙舞爪”。想着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让对方失去往日的神气,不禁有些难过。虽然暮春时节的树上是一袭碧染,可树下依旧可以发现遗留的枯叶,这一切都提醒着我四季轮转,反而更添了内心的自责。我起身去拿不远处的落叶,不料一阵晚风吹将叶子翻滚了几周,我只能跟着小跑。
我怕翻车的它在路中央难免会二次受伤,便用捡来的落叶推着它送到了路边的花坛里。它似乎很不情愿待在泥土里,四处攀爬,让我一度感觉自己是那个扶老人过马路的小学生,最后发现老人其实不想过马路。不过,这给了我观察它的好机会,它的背上背着两坨粘稠的白色液体——是被我的车轧出来的,可是依旧掩盖不了它威武的盔甲,在路灯下可以看到这身盔甲发着金黄色的光;后腿分成三截,中间的那部分透过薄薄的皮层组织可以看见丰富的肌肉,展示着它拥有的非凡弹跳力;可现在它只能拖着另一条腿在我面前翻爬,时不时露出黝黑的腹部。我不禁看的出了神,我究竟做了什么啊!害得它流落街头。此时我发现,原来夜晚的路灯下面还有这许多的生灵——毛狗、西瓜虫、蚂蚁全在路上行走,它们都有自己的秩序,互不打扰。
倘若我再敬畏这世界一点,倘若我是个胆小鬼,从不敢把车轮子踩的飞快,倘若我早知道它们夜间的生活……倘若,我和他们一样渺小,我的行为不会对他们产生破坏性的影响,因为我的粗腿永远不可能把他们压伤。
但我是人啊,是这星球的万物灵长。会有人告诉你,你的强大注定了你对一些事物的侵蚀,“我自与世界相遇,则必与世界相蚀。”
我看着它拽着我给它的落叶,拼命的盖在自己的身上,可它盖住了身子还不够,一定要把自己的脸也挡住,这之后便一动不动。我担心它就此殒命,盖上树叶死去是它们这个族类的传统,便忍不住把树叶扯开,又推了它两下,它张了张爪子,还想翻身过来,我不忍心再打扰它,便把那一片树叶又重新盖在它身上,就此把它的脸也盖住。
我不能多想,生命的复杂多半是想象出来的,我伤了它,但我不能就此埋了它,因为它舞动的肢体,并无宣告它的死亡。而我也不能判定它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