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感到了生活的艰难,它带给我们不可战胜的痛苦、失望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为了忍受这样的生活,我们不能不采用缓和这种艰难程度的办法。正如谢尔多。弗坦告诉我们的:“没有辅助的东西,我们是活不下去的。”
大概有三种缓和的方法:
极大地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使我们无视自己的痛苦;
替代性的满足,它可以减少痛苦;
致醉物,它可以麻痹我们对痛苦的感觉。
宗教再一次表明只有它才能回答生活的目的。生活是有目的的观点随着宗教制度而兴衰——这个推断几乎是不会错的。
因此,我们现在看看规模小一些的问题——人们本身的行为表现了什么样的生活目的。他们向生活要求什么?希望实现些什么?答案几乎毫无疑问是追求幸福。他们想变得幸福并保持幸福。
这种追求具有正反两方面的目的。一方面,它旨在消除痛苦和不快;另一方面,旨在获得极其快乐的感觉。
从最严格的意义上说,我们所说的幸福(相当突然地)产生于被深深压抑的那些需要的满足。而且从本质上讲,这种幸福只可能是一种暂时的现象。
当快乐原则所渴望的某种状况被延长时,它就只能产生微弱的满足。我们的天性决定了我们的强烈享受感只能产生于对比,而不能产生于事物的一种状态中①。因此,我们幸福的可能性已经被我们本身的气质所限制了。
思考表明追求幸福的任务的实现可以采取非常不同的途径;所有这些途径都已受到各种处世哲学的推荐,并被人们所采用。无节制地满足一切需要是最动人心魄的生活方式。但是,这意味着把享乐置于谨慎之前,这样做很快就会带来恶果。其它以避免不快为主要目的的方式由于它们所关注的不快的根源不同而有所差异。有些方式是极端的,有些是适中的,有些是片面的,有些同时从几个角度解决问题。
它使得大量自恋的、进攻的、甚至性爱的利比多成分可能转移到专业工作上和与之相关的人际关系上,因而它的价值决不低于它在使社会存在物得到保存和确证方面所起的不可残缺的作用。如果专业活动是自由选择的,也就是说,如果通过升华的办法,可以利用现存的爱好以及持续的或者在本质上增强的本能冲动,专业活动就是特殊满足的来源。但是,工作这种通向幸福的途径没有得到人们的高度赞赏,他们不像追求其它满足物那样追求工作。大部分人只是在贫困的压力下才工作;人类厌恶工作的本性提出了最难解决的社会问题。
相当多的人想要通过以妄想再造现实来获得稳定的幸福,预防痛苦。这种做法是很普通的,具有特殊的重要性。人类的宗教应该属于这类群众性的妄想。不用说,具有妄想的人是永远不会这样来认识妄想的。
美没有显而易见的用途,也没有明确的文化上的必要性。但是,文明不能缺少它。
快乐原则迫使我们接受的实现幸福的意图是不能实现的;但是,我们不应当实际上也不可能不通过某些手段来努力使快乐原则的意图接近于实现。通向幸福的道路是迥异的;我们或者可以把重点放在这个目的的积极的一面,即获得快乐的一面,或者可以把重点放在消极的一面,即避免不幸的一面。这两条道路都不能够使我们获得我们所企望的一切。在较弱的意义上——我们认为在这种意义上幸福是可能达到的——幸福就是个人利比多的有效利用问题。适用于每个人的金钥匙是不存在的。每个人都必须自己寻找能够拯救他的特定方式。各种不同的因素都能影响个人的选择。问题在于他从外部世界中能有希望得到多少真正的满足,能在多大程度上独立于外部世界,感到能有多大的力量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外部世界。这里起着决定作用的是个人的心理特性,与外部环境没有关系。注重爱的人首先注意的是他与其他人的感情关系;自恋的人喜欢自给自足,在内部精神过程中寻找主要的满足;重视行动的人永远也不会放弃他能够借以尝试他的力量的外部世界。
在这些类型的第二类中,个人的才能特性以及他所能达到的本能升华的程度决定着他的兴趣所在。任何极端的选择都要受到惩罚,因为如果被唯一选中的生活方式证明不充分,那么个体就处于危险状态中。正如谨慎的商人不把所有的资本投在一项事业上,处世哲学大概也会劝告我们不要把所有的满足都寄托在一个抱负上。它的成功是不能卜测的,因为它取决于各种因素的综合作用,或者就取决于心理素质使本身的作用适应环境、然后再利用环境创造快乐的能力。如果一个人的本能素质天生就不好,又没有真正经受过对他的日后成功是必不可少的利比多成分的转变和重新组合,他就很难从外部世界中获得幸福,尤其在他遇到艰巨任务的时候,作为最差的一种生活方式(它至少可以使他获得一些满足的代替物),他可以逃入神经病状态:在他年轻时,他通常能够实现这种逃脱。在晚年,当他看到他对幸福的追求一无所得时,他还能够在剧烈的致醉物所产生的快乐中找到慰藉;或者,在一种精神变态中进行绝望的抗争。
宗教限制了这种选择和适应的作用,因为它千篇一律地把自己的获得幸福和避免痛苦的道路强加于每一个人。它的方法是贬低生命价值,用妄想的方式歪曲现实世界,即假定存在着上帝的威胁。它强制人们处于心理上的幼稚状态,诱使人们陷入群众性妄想。而许多人因此得到的报酬则是,宗教成功地使他们免患神经病。但是,它再没有比这更多的作用了。正如我们已经谈过的,还有许多可以通往这种幸福的途径。但是,没有一条途径可以百分之百地通向幸福。甚至宗教也不能做出这种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