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茹是我父亲堂兄的大女儿,也算是我的堂姐。
大伯大妈有5孩子,玉茹姐是老大,下面是一个二弟,三妹,最后还有一对龙凤双胞胎姐弟。
她家最小的弟弟妹妹,都比我大四五岁,在最小的堂哥堂姐面前,我也算是小不点了。
从小到大,玉茹姐都很严肃,反正我是从来没见她畅快地笑过,她平时说话也是安排命令式,弟弟妹妹谁要是不听话,直接一个巴掌就拍在头上了。
都说长姐如母,她如监工,但凡有一点什么错处,她比大伯大妈都管的宽,从来没有和声细语,不是挖苦奚落,就是直接动手打。
除了她二弟天天不服气,敢和她叫板顶嘴,下面所有的弟弟妹妹都挺怕她。
不仅在家里,在外面她也是一本正经,老成的不像一个小姑娘。
曾经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后怕。
那是个夏天,中午天很热,玉茹姐手里拿着一把菜刀,追她二弟。
她二弟一边跑一边喊救命,一只手紧紧捏着另一只手,有血不停冒出来,两只手都沾了血。
她二弟飞快地跑过马路,眼看玉如姐追不上了,谁知她恼羞成怒,直接把刀朝二弟方向扔了过去。
虽然没有砍到,这动作也让所有看到的人目瞪口呆,那可是她亲弟,什么仇什么怨要用刀去砍。
记得后来她二弟跑到了好远,横穿马路还是到了我家,被我奶奶收留了,玉茹姐倒是没再追过来,被村里的人劝回去了。
姐弟起冲突源于一个荷包蛋。
玉茹姐刚从生产队干活回来,又热又累又饿,给自己下了碗面打了一个荷包蛋,饭做好了晾在锅里,先出去洗洗。
这时候她二弟回来了,看见锅里的饭,也没问一声,直接用一勺子把鸡蛋舀走吃了,刚吃完玉茹姐进来了,看见鸡蛋没了,拿刀就砍。
她二弟弟跳起来躲,还是被刀划到手背,当时血就出来了。
等到大妈回来,村里人跟她说这个事,谁知道大妈一点不关心,只冷冷的说:“咋就不把他们打死一个,死了就清静了。”
从此再也没人和大妈说起这事。
有时候想想就觉得大堂姐好狠,可是再仔细想想觉得她亲妈比她更狠。
对自己孩子都漠不关心,说出这样恶毒的话,哪里像母子,还不如陌生人,基本的同情都没有,可见爱匮乏到啥程度。
那时候我是不懂的,这件事以后,一见玉茹姐心里就发怵,离得远远的,再后来,她出嫁了,我们就很少见面了,最多就是过年互相拜年时见一见。
零星也有玉茹姐的各种消息,说她爱打麻将牌,除了麻将啥事不管,儿子和她也不亲近,夫妻关系也不咋样。
所有和她接触的人都说,她又厉害又无情,自私自利。
儿子结婚后,她和儿媳妇关系也不好,她不给儿子帮忙带孩子,给钱请保姆都行。
直到现在我自己做了母亲,直到我岁数一天天大了,才理解了玉茹姐的狠是为什么,才知道她内心深处的黑洞有多大。
堂姐小时候,大伯是老师,在离家很远的南漳教书,山里交通也不发达,要好久才能回家一趟,家里大伯基本是照顾不到的。
伯母是党员,经常集中开会学习,离家一个星期十天很常见。
大人不在家,玉茹姐是老大,义不容辞就担起了父母的责任,照顾四个弟弟妹妹,哪怕自己都还算个孩子。
那份责任和承担是她承受不起的,所以才会处处表现严肃甚至冷漠,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大,不被压垮。
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用虚张声势来掩饰她的脆弱。
记得有一年过年,她和我妈聊天就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孩子,谁家再好看,再听话的孩子我都不稀罕,只想离得远远的。”
做为老大,她受的伤害日积月累成了一辈子的阴影,伴随了她一生。跟谁在一起她都紧紧包裹,带着自己的刺。
看起来是不时在刺伤别人,其实最受伤,最疼的是她自己。
没被爱过的人,她一生都会在缺爱的模式中横冲直撞,不得其法,纠结拧巴又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