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和很多人一起吃过火锅,从鸳鸯锅到九宫格,桌子对面的人换了又换,记忆又变得丰满了些。
我们鄂川地带的姑娘,性格都比较活泼,没有北方姑娘的疏阔,也没有南方姑娘的婉约,操着一口标准的川话,挽起袖子就能在路边烧烤店和男生愉快地划拳撸串儿喝啤酒,也常常在火锅店被九宫格辣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还一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样子。
我常常想,如果世界上没有火锅这项发明,那该少了多少乐趣。毕竟我前二十年的人生里和朋友有过最多美好回忆的地方都在火锅店。
(一)
我曾经在文章里提过,初二那年是我青春期最叛逆的时光。那时候我有三个好姐妹:Lily、Lorna和Linda,我是Louisa,至于为什么我们的英文名里都以“L”字母开头,其实是因为那时候我们喜欢的男孩名字里都恰巧有一个“L”字母。有一天我们四个聚在一起,围着一本厚厚的牛津中阶辞典,翻到L字母那一页,轮流选自己的英文名,从那以后,这个名字就一直伴随我到了现在。
那时候我们四个只要有一点零花钱就跑到街上一家特别小但是味道特别好的火锅店去聚餐,在翻滚扑腾的肉丸和锅上方的袅袅水烟间留下年少爽朗干净的笑容,聊着同学间无休无止的八卦,以及十三岁时心心念念的初恋情人。
初二下学期的时候,Lily和Lorna因为一些原因要转学,只剩下我和经常跟我吵架的linda。我们最后一次去吃火锅,是在南方零下六度的冬夜,我们四个裹起厚厚的羽绒服,冒着小雪挤进小小的火锅店。那时候我刚近视,很喜欢戴着眼镜,仿佛这样显得更特别似的。室内室外的温差给我薄薄的镜片涂上了一层雾气,Lily一边捂着肚子大笑一边推搡着一脸懵逼的我。
那天我们依然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等锅里的汤开始尽情翻滚后,我们就脱下笨重的羽绒服,挽起羊绒衫的袖子,开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聊同学间的八卦,聊严格又搞笑的任课老师,聊喜欢的那个少年,仿佛离别根本不会到来一样。
直到晚上,我们四个人挤到我的大床上,面对无边无际的黑夜,和过往车辆投射到我窗帘上的明晃晃的灯光,平躺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后来的几年里,我和lily挤过同一张床,一个人参加了Lorna的婚礼,也见过Linda,却再也没能四个人聚齐在火锅店卷起袖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
(二)
我念高中的时候,认识了我现在最好的闺蜜,严格来说,是四五个闺蜜。
一姐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姑娘。曾经看过一句话,“一个人最不甘心的就是,那些长得好看的,家里有钱的,聪明的,却比你更努力。”这句话放在一姐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她考进来的时候是年级一千多名,经过三年的逆袭,高考时她比一本线高出了四十多分,再后来学法语、去法国交换、和最不擅长的英语死扛,托福进步二十多分成功拿到赴美国著名高校攻读硕士的机会,不过这都是后话。我要讲的,是和她一起同框吃火锅的那三年。
旗子是周日早上一起吃早餐慢慢熟起来的闺蜜,我们的高中是封闭式管理,每个星期只有周六晚上放一节课,周天早上不用上早自习,周天下午放两节课假。所以每逢周日早上,我们都要抓住机会在外面吃了早餐再来学校。我和旗子每次都在同一家早餐店吃完早餐,平时也会经常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只是不管她吃多少从来都不长胖,这么多年来我最嫉妒的就是她永恒不变的魔鬼身材。
娜娜是高中形影不离的另一个我,我们一起上下课,一起挤学生食堂,一起共享彼此妈妈的拿手好菜,我看着她的男朋友从A换到B,她见证我三年都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不管身边的男生是谁,我们却一直是彼此身边最安心的存在。
琳是和我有最多精神共鸣的好友,虽然我们很少一起吃饭,也没有手牵手形影不离,甚至因为她不能吃辣而从未一起去过火锅店,可这么多年来只走别人右边的习惯是她留给我的。
那三年,我每次过生日都会请她们几个去吃火锅,从西城区的腾龙酒家到学校对面的德庄。我常常因为她们是我的朋友但彼此却不是朋友而纠结要不要让她们同桌,但后来这些尴尬通通随着火锅氤氲的水汽散开来。我们鄂川地带的姑娘就这点好,只要吃喝对了口味,对方不是特别难相处,很快就能聊到一起去。
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在短短的三年里陆续闯入我的生活,让我在很多个人生低谷里重拾生活的希望。即使现在我们都不在一个城市,但只要一打电话就根本停不下来,一有什么秘密也必定是第一时间分享,永远都是对方朋友圈的头号粉丝,永远都是彼此身后的那个怀抱。
(三)
高考结束,我以非常尴尬的分数来到这座南方城市,而且还要在非常偏僻的一所学校读一年预科。从火车站到学校的大巴上,沿途路过的风景简直可以用“凄凉”形容,那时候我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想着还要在这里待五年,就恨不得马上飞回去复读。
可后来我遇到了一群非常Nice的室友,我们四个来自不同的省份,不同的民族。但好在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吃辣。所以每次我们聚餐不是川菜就是火锅。上篇文章里那些青春小说就是我预科室友推荐看的,那一年,没有任何学业上或是精神上的负担,过得非常轻松。
尽管一年以后我们在不同的学院,学着不同的专业,却依旧保持着雷打不动的每学期一次火锅店相见的习惯。五年过去了,我们还是这样。
(四)
这几年,我和很多人一起吃过火锅,从鸳鸯锅到九宫格,桌子对面的人换了又换,记忆又变得丰满了些。
有一天凌晨两点,我突然想起娜娜,似乎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一有了新鲜事就立马分享给她。于是我发了很长很长一段微信,关于我的近况,关于我对于距离的唏嘘,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她是凌晨三点多回复我的,因为半夜惊醒。原来想念的默契还在,你却已经不在我身边。
想起高中时候最喜欢柳永那首《雨霖铃》:“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四年过去了,转眼又到了毕业季,几个月以后和我一起吃火锅的人又会换成另一波,不知道火锅店的那些欢声笑语,你们是否和我一样永远记得。
文:柠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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