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 缘起莞邑//
我是广东梅州蕉岭人,6年前我22岁,大学刚好进入实习期,同学们都在为前程忙碌,参加着各种招聘会幻想能有个好工作。
师兄们都还拿着4-5千的工资,自己内心着实不看好自己的专业和工作机会。但来自东莞万江的一家企业的入职通知让我欣喜若狂。
初来到东莞这座城市,虽然比不上大学时的省会那么多高楼大厦,但城市面貌还是让人倍感清爽。进入应聘成功的人事部门,被安排先从招聘培训的一线工作开始,入职的级别为副组长。
因为自己的兢兢业业,在入职的4年后陆续被升职为组长、副主管。从此有了自己的小办公室,还有了几个可以支配的下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我第一次见到小婧,那是在一个面试环节,因为组长级的人选初试需要人事部门总结陈述。参加最终面试的有三人,因为外贸部门招聘的是针对海外客户的售后岗位,所以英语一定要好。
三人的初试成绩都还不错,毕竟都是国际贸易专业,我作为人事的面试官,我的问题也很刁钻,对现场应变要求较高。三个面试者中就属她尚能对答入流,给我的印象很深刻,一个23岁的人能有如此的定力,实属不易。
本以为这次面试之后会和往常一样,只是一次普通面试,但是没想到后来跟她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一次参加公司内部的协调会,她主动走了进来喊了我一声“X主管”。我当时已经记不清她的名字,我很惊讶一身职业装的她,一改当时面试时的青涩,整个人散发出知性的气质,会后我加了她的微信。
我们发展的很顺利,我喜欢她的天真直率,她欣赏我的思维方式,两个人在一起总有太多聊不完的话题。现在回想最美好的记忆,还停留在一起散步,一起送她回家,一起探讨问题的解决方法。她也很上进,入职2年已经是副主管了(我已经是副经理级)。
她是东莞万江人,本科国际贸易专业。后来得知她家人基本都是在车站、公安、水务等单位上班,她是家里的长女(还有个弟弟)。我以为我当时的工资收入和发展潜力能够说服她家人同意我和她在一起,毕竟我没打算回老家,就想扎根在东莞,做一个新莞人。
在2019年的10月,我鼓起勇气向她表明了我想见见她父母的意思。她也很开心的答应了,第二天,我发现她的眼睛有些浮肿,以为是加班写报告,没有太在意。
晚上送她回去的时候,我在路口见到了她父亲,她父亲倒是还算亲切,寒暄几句问了一些我家里的情况,我能感受到这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她父亲并没有和我聊太多,就带着她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02
// 无所从来 //
周末的那天中午,我和她相约在龙湾湿地公园,晒着太阳,我直接躺下,感受着自然和阳光的温暖,闭着眼睛去思考怎么和她说我的计划。她坐在我的身旁,秀发就像柳絮一样随风飘扬。当我扭过头,金色的阳光照射着她脸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一周后的周末,我做足心理准备买了果篮如约去见了她家人,她家在万江东堤路的三层自建住宅,一楼二楼自己住,三楼出租。我本来以为初次拜访应该只有家人在,没想到她的大伯也来了。
吃饭的时候相继入席,看她父母对大伯的表现,看得出他大伯在家族里的权威性。果然也是她大伯最先说话,大概的意思是:东莞不比粤东地区,竞争大房价高,很多外地人打工几年就离开东莞了。她家里人为了培养她们姐弟这些年花费了很多心血,接受不了女儿离开东莞。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有准备,我之前已经想到最大的障碍就是打消她父母的疑虑,表达自己将来在东莞定居的意愿和决心。于是我谈了一下我对她的感情和自己准备留住东莞发展的计划。
估计是她之前已经跟家里介绍了我的基本情况,她大伯显然已经有了应对,直接说自己见过太多外地人信誓旦旦,但是遇到生存压力的时候都是选择逃离。嫁夫随夫,家里承受不了女儿离开东莞的风险。
我说我的工作也在东莞,而且有不错的发展前景,未来也能买得起东莞的房子落户。她大伯操着东莞本地口音的普通话直接说:东莞市区现在的房子首付起码要80万,按你打工这样存钱至少要存10年,我们家小婧等不起。我看着小婧满怀期待的眼光,心想她应该跟家里说过我的薪资情况和买房的想法了。
可这一下我真的张不开嘴。我现在一个月收入八九千,每个月能存下来五千多,这在28岁的人来说已经算不错的收入了。可80万离我太过遥远,我没法去保证一个三年内的确切时间。内心有个声音在呐喊:难道人就不会成长,未来收入就不会提高吗?
她母亲看起来很贤惠,说起一些小婧小时候的事。小时候小婧体弱多病,八岁的时候还因为耳膜发炎,差点失聪。长大后的小婧也非常懂事,帮家里分担家务,照顾弟弟,在学校的成绩也非常优秀,言语中透露着对女儿深沉的爱。
她父亲看起来外强中干,看起来不是家里的主心骨,感觉对大伯唯唯诺诺,尊重有加,后来才知道原来她父亲在大伯入股的车站做调度。她父亲说话很直接,说他们本地人习惯了用东莞话交流,家里很难接纳一个外地人,这个外地人也会承受很大的期望和压力。
他听了小婧对我的介绍,不怀疑我未来可能有一个好的将来,也能照顾好她。但是在工厂工作本来就风险很大,稳定性远不如一些教师、医生、公务员等行业。他还说起小婧的弟弟,在大伯的运作下得以在万江某局工作,未来多么的稳定。
其实小婧之前跟我说过自己弟弟在某局做一个合同编制的合同工,一个月工资只有2000元,而且几乎不可能增长和提拔。我感受到了大家观念的巨大差别,几十年的观念不可能是我一个外人能去改变的。这顿饭味同嚼蜡,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快九点了,我狼狈告辞。
03
// 亦无所去 //
回到宿舍,我还是忍不住这种由于观念差别难以辩解的委屈,躺在床上流出了泪水,晚上我想了很多,发誓要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那晚我宿舍的灯始终没有关,亮了整个晚上,我想我该怎么去改变这个局面,关键是小婧要愿意等我。
第二天上班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发给小婧约她晚上见面的微信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快下班的时候收到了微信约我在老地方见面,我熬到下班的时间打完卡赶紧跑去工厂后面的XX馆。等了半个小时小婧到了,眼睛红肿看得出昨晚也没睡好,等来的却是晴天霹雳,她说她答应了父母跟我分手。我顿时无言,失去了她的支持意味着我和她走到了尽头。
我顿时说不出规劝的话,那一刹那好像她变得不再知性理性,不再明白事理,只是一个受父母保护的小鸟,我说不出让她去对抗父母的话。
我理解她的选择,父母养育不容易,父母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儿女好。我只是绝望于年轻人也要被这些陈规陋习束缚,也绝望于时代发展到现在,这些长辈们还是带有偏见和歧视。更遗憾这个都有正式工作的家庭,观念却是固步自封。
种种的一切,无非就是因为我是个外地人,在当地没有地位和房产,只是一个普通的外地打工人。现在东莞的房价确实很贵,所在的万江也过了2万,如果房产在东莞是年轻人结婚的一个KPI,那么多数的年轻人是不能靠自己达标的。
今年的疫情后由于工厂的停工,我已经前往大岭山重新换了工作,或许这真的就是本地人口中的不稳定吧。
用上文纪念自己九个月的爱情
投稿人:石桥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