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那是我第一次对一名女性产生这样的感觉,那一瞬间的侧眸,脸上露出的温暖笑容,不经意间露出的忧伤,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止不住生出无限怜悯。
她是在校外便利店打工的前辈,铃木静子。
她虽然皮肤白哲,但脸上却还是有稍微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很瘦,静子小姐的眼神中总是会透露出莫名悲伤,有时候店里面没有客人时,静子小姐便会站在柜台前发呆,而这时那股淡然忧郁的气质就跃然纸上,让人止不住地接近,触碰,想要把她抱在怀中温柔地抚慰她。
老实说,其实我觉得,我或许……对静子小姐一见钟情了!
从某次晚上回家去便利店买便当时偶然看见静子小姐,然后又因为那一时呆愣不小心触碰到静子小姐的手那时,我还记得,记得那时静子小姐手的触感。
柔软,佛若无骨,光滑,似那冰晶玻璃,冰凉,像是伴随朝阳出现的清冷露水。
“青木君……青木君?青木君!”
“啊!啊在在在”
刚刚在走神,可恶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静子小姐在叫我,啊,不会吧,静子小姐不会讨厌我吧,觉得我讨厌她不愿搭理她什么的。
“呼……”,铃木静子像是释然什么的,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她拍拍自己胸口,微笑着对青木说道:“你没事就好,刚刚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啊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出什么事呢,只是在想学校里的事啦”
“学校?”,铃木静子的身体一颤,然后迅速恢复原样,继续忙着手中的活,“我没记错的话,青木君还是高中生吧,这么小就出来打工,青木君意外地会为家里着想呢”
“不是啦,不是啦”我赶忙表示否定地摆摆手,想要解释,但又发现如果是为了静子小姐,就有点未免太丢人了,所以就换了种口吻继续说道:“只是……想攒攒钱啦,毕竟我……也会有一些想买的东西嘛”
“欸,这样也不错啊,这也说明青木君不是很成熟吗,我那个……”静子小姐猛地顿住,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之后就又猛地停住嘴。
“静子小姐?”我有些疑惑地询问。
“啊……啊没事,只是稍微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难道静子小姐高中时跟别人发生矛盾了吗!”
“额……倒也不算啦,只是犯过一些错,被老师罚了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
虽然嘴上说着很无所谓,但我还是注意到静子在讲述这些事时双手不自觉地捏紧,那暗暗用力的样子,我甚至都可以看到静子小姐白嫩皮肤下的细小血管。
“嗯……那个……静子小姐……其实我……”
我刚想说出些类似安慰的话,结果突然就被一旁从厕所出来的老板抓包。
“哎哎哎!你们两个说什么呢,上班时间闲聊,尤其是你,青木君,你工作不想要啦!”
老板一上来几乎就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态度针对我,让我故意难堪,甚至还用工作一事对我威胁。
可恶……这个家伙……
心中固然恼怒,但我还是明白,不能发火,而且也确实是自己理亏,也就憋了下去。
“老板您别生气,是我跟青木君主动说话的,我只是……看他第一天来……还不熟悉工作内容想要教教他而已……”
静子小姐赶忙为我解围。
“是这样吗……”老板以一种愤怒,审视的眼神看向我,那种感觉让我十分不快,但我也不能白白浪费静子小姐给我解围的机会,就接着台阶而下。
“是……是这样的……不好意思老板……我以后会下班再问的……”
我深知老板这种家伙就跟学校里那些装模作样,为人师表的老师一样都是在别人面前的威信才是首位的生物。
于是故意躬下身,以一种十分低声下气的态度小心说道。
“哼,那这次就原谅你,但工作时不允许闲聊,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问静子就是,明白吗!”
“明……明白!”
我故意磕巴一下装出怯弱的感觉回复。
“哼”
老板见我似乎被他唬住,顿时露出一种得意洋洋的表情,在店里面转悠,时不时还四处看看,那模样,欠揍极了。
“青木君,老板就是那样,你不要跟他太较真,寄人篱下,我最多也只能帮你打打圆场了”
“啊,没事的,我们学校老师也这样,都习惯了,反正就是一认错二鞠躬三吃屎,就他那德性儿,心里头不知怎么得意呢”
静子没有回话,她只是更加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认认真真的将店内地账本一一对应。
“青木君,如果我没记错,你跟我一样是小时工对吧”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静子小姐会问。
“嗯,是的,怎么了?”
“那很快我们就能下班了,我先把今天的工资给你结了吧”
“噢,那个……谢谢,静子小姐”
“哈哈,没事的,毕竟老板一开始也是把你工资交给我来算的,到点之后你就把工作服衣服放在柜台下面那里就行了,明天原位置找就可以”
时间很快来到下班,我叠好工作服按静子小姐说的话放在柜台下面收拾好东西,跟爸妈报了声平安后就准备再跟静子小姐道声别离开。
只是,静子小姐呢?
我环视四周,发现不仅仅是静子小姐连老板都不见了,一时间有些着急,然后发现便利店厕所里有轻微的声音。
我顿时暗叫不好,心中闪过一些不好的猜测赶忙跑了过去,结果刚到门口就发现静子小姐正在女厕里洗手,而老板居然就在静子小姐后面一边搂着静子小姐一边摸她屁股。
“你干什么呢!”
正义感顿时爆棚的我厉声呵斥,我本以为就店长这个样子肯定会第一时间被吓一跳,然后赶紧愤愤离开,这时候我就能继续输出,说不定连那时候的仇都能报了。
“哈,青木,到下班时间了吧,赶紧走,我跟静子还有要紧事要忙,你个临时的就别掺和了”
“哈,难道你说的要紧事就是一只手搂住静子小姐脖子,另一只手就不停摸静子小姐屁股揩油吗!这种事我绝不认同!”
我大手一挥,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顿时觉得现在自己的样子肯定帅呆了,说不定静子小姐也会因为这样的我稍微改变一些对我的看法。
“好了,青木君,你快点回家吧,你爸……父母肯定在等你吧,第一次打工就不要那么晚回去了,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啊!等等,静子小姐,您在说什么,难道他骚扰您也无所谓吗!”
“呵,臭小鬼,我看你是不懂啊,静子啊,可是我的女人哦”
说着,老板就往静子的屁股上狠抓一把。
我看到这样,顿时心里就跟吃屎一样难受。
“好了,青木君你赶紧回去吧”
“就是就是,我啊现在要跟静子搞些大人的事了,你这连毛都没长齐的臭小鬼就一边待着去吧”
“可恶……”
我感觉自己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看了看这个恶心老板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看不到表情的静子小姐,没有办法,最后离开了。
但……离开之后我也没有回家。
因为很气嘛,气老板那个恶心的样子,气他居然那样对静子小姐,但又在想,静子小姐难道真的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静子小姐为什么要选择他呢,难道就因为他是老板吗?
慢慢地,慢慢地,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溜达,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发现一个批发雪糕的地方,想着反正第一天打工挣了钱,要不买根犒劳一下自己。
想着,我便这样走过去了,结果发现静子小姐居然也在这里,我又惊又喜。
“嗯,谢谢”静子小姐接过雪糕,付完钱,结果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去才发现是我在叫她。
“静子小姐您也买雪糕吗,哈哈,我也是呢”
“呃……这样啊……”静子小姐脸上露出一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你要买雪糕,第一天打工还是不要乱花钱了,你要什么,我帮你买”
“阿这……”我一时间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但如果是静子小姐的话,要不……就算啦?
最终还是静子小姐给我买了雪糕,我们两个人聊了聊,发现居然还顺路,就这样,我们一起并肩,结伴走在一起,手里还都一样吃着雪糕,感觉就像情侣一样。
“那个……静子小姐,老板他……真的是您”
我突然间想起便利店最后发生的事,关切地问道。
“欸,老板吗,其实……不是的……我……现在是单身,很久之前就是了”
“欸欸欸!静子小姐您这么漂亮居然没有男朋友吗!”我感到非常惊喜,大声地说道。
“啊……青木君,你有点太大声啦”
静子小姐像是有点不舒服一样,捂住耳朵,示意我注意音量。
“不……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事,不过我也确实是单身,要说对象的话,也确实谈过,不过……最后……因为一些原因……还是分开了就是了”
“这样吗……那……那个时候,静子小姐为什么不反抗呢,他明显在骚扰您啊”
“这……他毕竟是店长嘛……而且其实也没做什么……况且其实站着,我屁股也有一点酸呢?他摸一摸揉一揉,或许更好?哈哈哈”
“您不要在说笑了!”
已经发现事情严重性的我直接抓住静子小姐的手。
“这种事情绝对不是笑一笑就能过去的!那可是骚扰啊!万一,万一您的纵容导致他越来越过分怎么办呢!万一这种事情被别人发现,您的声誉不也会降低吗,难道您就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您不好的消息吗!”
“还请您不要再这样作贱自己了!您还很年轻,您也很漂亮,对人对事都很有自己的看法和主见,毫无疑问,您一定是一位独立自主的女性,我很喜欢这样的您!所以,所以请您,请您一定要更多的爱自己一点啊!”
欸欸欸?静子被青木的一波输出顿时搞懵了,尤其是他居然还抓着自己的手,虽然……他说得也没错,自己也明白是关心自己,但他实在是抓得太紧了啊,好疼,现在高中生力气都这么大了吗?
“那……那个,青木君,你的力气……有点太大了”
静子小姐一提醒,我这才注意到,现在我居然还抓着静子小姐的手不放,赶紧松开,发现静子小姐的手腕居然被我不小心用力弄红了。
“十……十分抱歉!我,只是想……”
“啊哈哈,没事啦,我没想怪你啦,只是以后还是要注意哦,女孩子……不是很喜欢太粗暴的男生的”
“啊知知知道了!”
“哈哈……”静子小姐似乎是见到我这幅囧样,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啊抱歉啦,只是,看到这样子的青木君,感觉确实有点……噗哈哈,有点好笑哦”
啊!神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笑起来如此美丽的女性!那什么小手捂嘴轻笑的姿势啊,未免也太文静淑女了吧!!!
我的心就像是瞬间爆掉一样,感觉停止了跳动。
“啊!我的心!”
我跪地捂胸。
“欸!青木君,你没事吧!”
静子见到我莫名其妙跪在地上,关切地询问。
“没没事,哈哈”
“这样吗,呼,那就好,我还以为青木君你出什么事了呢”
啊啊啊啊卡密啊!这是天使吧!为什么,为什么我居然在晚上看到静子小姐后面长出了白色的翅膀!天哪!妈妈,妈妈啊!静子小姐简直是,能够成为我母亲的女性啊!
“emmmmmmm……看起来前面好像是分岔路路呢,那青木君,再见啦,拜拜”
“嗯!再见,静子小姐!”
……
回到家,静子关上门,打开灯,一居室里的漆黑便瞬间被清散了,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昨晚的剩菜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而后她便斜躺在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上。
她没有叠被子的习惯,最多就是揉成一团堆在一起,这样还能不占地方。
随手扯过来盖在自己身上,静子翻出自己淘来的二手智能机找到里面的一个小女孩儿的视频。
“景~骨!景~谷!”
里面正是一个呀呀学语的婴孩儿,看着这个孩子笑着一脸开心地叫着自己的名字,静子顿觉到无比感动,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未来……”
静子触摸早已出现大片裂痕的手机屏幕,眼泪是止不住的落下,她颤巍巍地喊出那个名字。
“未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突然间一阵电话铃声传来,静子的手机屏幕赶忙跳转至电话界面。
【来电联系人·老板】
“喂,老板,有什么事吗?”静子接通电话。
“没什么事,我最近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给我看着那个臭小子,别给他多算钱知道吗”
“我明白的老板,我自己毕竟还要工资的”
“嗯,很好,回来后你要准备什么你知道吧”
“……知道的,老板,我会准备好的”
“呵,那就好,先挂啦”
…………
自那之后,静子小姐就跟我说了,老板有事需要外出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店里基本就交给我和静子小姐打理。
我很开心啊,因为这样就有跟静子小姐更多的独处时间了,话说,要不要试着把静子小姐约出去?这样,应该能促进感情吧。
我这样想着,于是试着向静子小姐提出这件事,静子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之后我们偶尔挑着休息时间约会,当然哈,我们肯定还不是情侣,不能说是约会。
讲道理,其实我觉得在商场里只敢看低价衣服不敢往高价精品区走的静子小姐特别可爱!不过也是这样我才注意到,似乎静子小姐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很久了,有些旧的痕迹,但却很干净,静子小姐似乎常洗。
于是我提议帮静子小姐买几件衣服,毕竟除了打工赚的钱,我自己也会偷偷把零花钱攒下来,别的不说,买几件平常的衣服还是可以的。
可静子小姐却坚决不要,她说自己随后看看就行,没必要买了,但我突然想到是什么,直接抛下静子小姐返回店面把静子小姐看的衣服直接买了下来塞到静子小姐手里。
“静子小姐,给您买东西这件事完全出自我个人意愿,但您要不要却是您自己的意愿”,我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这……真是……”最终,静子小姐还是无奈地收了下来,之后她说不能让我白来,于是她又领着我看了场电影,又问我喜欢什么游戏,一起去买。
后面其实我们也闲聊来着,不过一般都是我来讲我学校发生的事,静子小姐虽然也会讲她过去的事情,但频率很少,主要还是我,然后静子小姐在旁边附和。
时间很快就过去,天黑了,我们也就各回各家,而日子也就伴随着我们这差不多一样时光过去。
老板……回来了。
虽然很不愿见到他,就像是我不愿意见到站在讲台上趾高气昂讲话的老师一样,但没办法,毕竟还是他给我和静子小姐结工资的,只能慢慢忍着了。
结果这天下班,我发现在柜台前面的小雨伞居然没了几盒,几乎是瞬间我反应到了什么,我赶忙跑到厕所,结果就发现静子小姐已经被那个畜牲按住了。
“你给我住手!放开我的静子小姐!”
“你个臭小鬼!给我滚出去!”
“等等,你说什么,你的,该死的,静子你到底做什么!”
厕所的场面一度混乱,两个男人几乎因为自己歇斯底里地扭打在一起,而目睹这一切的静子只能默默地含泪整理好衣衫,她不敢报警,或者说她知道,一旦报警,她的下场是什么,恍惚间,静子又想到那个孩子……
“未来……”
静子哽咽地念着那个孩子的名字,仿佛这样能让她暂时忘掉她所经历的糟糕场面。
最后,动静还是被便利店里的外的路人听到,报了警了,因为老板骚扰女性在先被拘留,青木则姑且算是见义勇为,但下手过重,虽然没事儿,但还是被口头教育了一顿,总之,两人的工作,算是没了。
毕竟都那样了,老板不可能放过她了。
“可恶,那个家伙,真是该死,居然只是拘留,静子小姐你没事吧!”
青木关切地问道。
而静子只是呆呆地站在警局门前,在青木的身旁,看着眼前的街道,她,有些茫然,或者说不知所措?
“啊嗯……没……没事……没事……没事?呵哈哈没事……”
静子的语气突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没事,没事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没事啊!”
“青木,你很开心是吗,见义勇为很帅是吗,上次还不算,我带你看电影,帮你买游戏,陪你玩浪费我自己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
“你知道一个小时我能挣多少吗!那么那么……那么多天!那么久,哈哈,我……我居然陪你一个小屁孩浪费那么久!哈哈哈哈!”
“真是够了,真是……真是够了,我还有生活啊,我还有未来啊!我……我……我要是没有她该怎么办啊!!!”
静子吼着吼着突然跪在地上,抽噎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我明明什么都没错……为什么你们这样对待我……难道……难道就必须要我划破这张脸你们才能善罢甘休吗!”
“静……静子小姐……”
才发觉自己可能做了错事的青木茫然地站在一边。
“对……对不起……”
“我……如……总之……我这就离开……”
青木转过身,不敢再看静子。
“不……青木……你不用走……”
静子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她随手抹掉脸上泪水然后说道。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不堪的一面了,只是发泄一些情绪……”
“啊,没没事,主要是我不是害您……丢了工……”
“好了,别说这件事了”静子小姐突然打断我的话,然后一把挽住我的胳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青木君……喜欢我……没错吧……那些事……也都是因为喜欢我才做的”
“啊!”我一时间懵了,没想到静子小姐居然发现了我对她的感情。
“快说是不是啦,要是不是,那就是我自作多情,我可就走了”
“是是是,我我第一眼看到静子小姐就喜欢上您了!”
“哦这样啊”静子嘴角忽然上扬了起来。
“约会啊,肯定是会有一个最后流程的吧,之前那些,就当是前面的流程啦!”
静子小姐直接拉着狂奔起来,力气之大我居然有点挣脱不开,我不明白,静子小姐明明那么瘦弱,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欸!等等,这是宾馆吧!难难道!”
“哼,别多嘴了,进去吧,以后可是要请多指教啦”
……
那一夜,我第一次没有看向月亮,因为在我眼前,静子小姐挡在了那里。
那一夜,我明白了很多事,或者应该说是经历了很多,其实我本来不打算这样的,因为,但,但既然是静子小姐,所以或许……
“呐~青木君,问你个问题,你爱我吗?”
“欸,我当然爱静子小姐啊!静子小姐就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了!”
“哦,这样啊”静子别过身去,她躺在床的一边,而我则在另一边。
“我有些累了,先睡了”
“嗯,静子小姐,晚安”
“嗯,晚安……”
我……本以为第二天还能再见到静子小姐,毕竟静子小姐不是说“请多指教了吗”,我们应该是……情侣了吧……所以也就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静子小姐在身边的缘故吧,我睡得很沉,很放松,以至于我甚至都没有发觉枕边人已经离去的现实。
最后,我问向前台,才发现静子已经走了,她帮我付了住宿费,已经走了。
铃木静子漫步在街头,她的手中是刚买的冰啤酒,刚开瓶,已经喝了几口,夜晚的霓虹灯闪烁,纷杂紊乱的彩色灯光映照在她的身上,透露出一块四分五裂的彩影。
她顺着楼梯进入高楼,慢慢地向上攀爬,她路过一个个楼梯口,但却没有一点停下转身的意思,她接着爬,直到楼顶,她站在天台上,吹着冰啤酒,几乎是俯瞰这个世界。
“呵~,晚上,还挺好看的嘛”
说着,静子便又喝了一口啤酒,辛辣刺鼻的糟糕口感几乎让她想要反胃,但她却不能停下,因为或许她知道,一旦停下,她就只能被迫回到那个糟糕烂透了的世界了。
“房租,快到了啊……”
静子她依靠在天台的围墙边,啤酒已经被她放在一旁,最外层的因为受冷而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流到下面的混凝土围墙上。
老实说,其实她租的那个一居室还是挺便宜的,她的存款也是够的,毕竟老板那个家伙每次都会付钱,加带着便利店日常的工资,她付个区区房租还是小菜一碟的。
那些衣服她也绝对不是买不起,她能请别人看电影,能给现役男子高中生买游戏,她不可能没钱。
只是……她不知道这些钱花起来有什么用。
铃木静子,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的家庭,有父有母,尽管家教严格,父母管束稍稍严重,但铃木静子其实并没什么不满之处,对这些,她早已习惯,早已无感。
她有自己热爱的事物,有爱好,有喜欢吃的食物,也有会喜欢看的电影,就比如九十年代的美国喜剧电影《小鬼*家》她很喜欢,尤其是后面两个蠢贼偷家的桥段,是她全片最喜欢的场景没有之一。
当然更多的,她还是更喜欢看书吧,毕竟她没有手机和自己的电脑在家里,看电脑这类影视节目的时候只能在客厅看,但客厅父母又一定会在那里。
不是她不想跟父母沟通像其他孩子一样愉快的玩耍,她也想那样,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感觉父母跟自己有一层难以言述的隔阂,无法交流。
所以她大部分时间只窝在房间里看书,很多很多的书,小说,诗歌,戏剧甚至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她都看过,虽然这些基本都没看下去,但说出去,咱铃木静子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了,呵,不是吗。
但老是窝在房间里是不行的,静子知道自己性格比较内向,社交能力偏弱,虽然不是害怕跟人说话,但总是难以跟其他人交流,她不知道该怎么像别人一样快速地找到话题聊天,甚至欢笑。
她其实也挺羡慕的,那些交友能力很强的人。
到了高中,静子本准备稍微做出一些改变,但当她看到那些玲琅满目的社团申请信息后她就放弃了。
动漫研讨社?那是什么,动画片吗,里面会不会是那样喜欢看美少女动画的阿宅,不会吧,那自己一点动画都没看过会不会不合群?
足球,篮球还是排球,剑道?自己完全不会啊,这样一个纯萌新前辈会不会觉得教起来很费劲,不搭理啊?
文学社?是那些历史著作什么的吗,但自己只是看看啊,也没过脑子多认真思考过,会不会一聊就露馅儿了啊……
总之最后,静子还是选择了海另一边学生果断会选的社团,“归宅部”。
但当然,静子的高中生活倒也不是没有一点转机,偶然有一天,班里的一个小团体突然找她聊天了,静子就很意外,但也没想拒绝,之后她也就成为这个小团体的一员了。
虽然天天帮忙跑腿,当然边缘人员听她们倒情绪垃圾,但静子其实也没觉得什么不好的,毕竟还是有人陪自己嘛,而且……也能学到不少“新词”?
总之一般来说静子应该会这样平平淡淡地当个小透明过完高中生活,然后毕业找一份工作慢慢找男友,然后结婚生子,当一个家庭主妇。
但某一天,因为意外原因,静子考试时错了一个班中老师经常反复念叨的知识点,而恰巧这个老师又意外的古板腐朽,结果全班陪罚。
一开始,其实也没人说什么,虽然考试说出这个消息时班里是怨声载道,但其实除了静子班里还有错这个知识点的同学,所以也没人单独怨她。
但那个小团体的人却找过来了,或许是因为熟悉的缘故,大家直接开始了对她的埋怨,静子没办法,但也不能辩解,第二天默默写完罚写便交了上去。
结果等她找小团体的时候发现,她们居然开始孤立她了!
没办法,静子只能又成一个人了,不过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跟国中一样继续混三年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静子基本又熟悉孤独生活之后,那个小团体不知道为什么又找上来了,说是因为有急事,所以找她借钱,静子善良嘛,而且又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最后还是借了。
这之后,似乎是因为这个缘故,反正这个小团体又允许她融入了,但还是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她们老找我借钱啊?
她们是在故意欺负我吗?
但她们也确实带我玩啊,只是我出钱的频率比较多吧?
是……这样吧?
“那个,抱歉,我这个月没有零花钱了,所以……”
“哈~,没了,没办法,那这个月咱们玩什么啊,点心店也不能去了啊”
“切,静子你找爸妈借点呗,咱们姐妹的谁没找爸妈借过啊”
“是啊是啊,大家不都借过吗,你也就要要”
要……要要吗?
静子尝试着这样跟父母说,结果是意外的成功,他们没多问,直接就给了,静子瞬间大喜过望,第二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来。
然而结果却是……
她们变得变本加厉,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开始缠绕在静子的生活之中,慢慢地,静子的父母也就发现不对劲,跟老师反映,第二天,老师就组织人开始了就这件事的声讨大会。
他问静子都有谁借了她的钱,静子没有回答,老师就又说,不说,不说他也知道,他毕竟是老师,班里谁谁在一块儿玩他还是知道的。
小团体被叫上去了,直接被训了一顿,叫没叫家长她不知道,反正她家长是来了也跟着老师一块儿骂。
结果就是,静子被全班孤立了,那个小团体还开始有意无意地对静子实施霸凌。
慢慢地,静子也就开始出现一些心理问题,静子跟父母讲,结果他们居然说,一次两次,都怪别人,你就不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从自己身上?
我……我怎么找,难道我性格内向,善良,难道不善与人沟通也算我的错吗!
难道,难道这些,孩子性格教育问题不是应该跟父母有关吗,而且还有,老师也是有引导作用的吧,为什么要从我身上找问题!
静子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点行动父母老师是绝对不会有反应的,所以她或许只能靠自己了。
静子偷偷拿出家的水果刀,暗暗记准父母会来叫自己起床的时间,然后,“唰!”,割腕。
时间,是静子计算好的,虽然是动脉,但按理来说,父母一进门才刚割没多久,她家离医院也近,去医院要不了多久,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后来果然,她的问题父母终于重视了,但还是直接简单粗暴地转学了,后面居然还给她找了一个心理医生,虽然静子知道自己心理状态确实有些不对但……
为什么这件事不跟自己说说就直接决定啊!
不过也没什么,那个心理医生很年轻,人长得也帅,温柔,看起来似乎也很成熟,静子第一次跟异性接触那么长时间还是独处,慢慢地,心里就有一些异样的情感了,她明白,自己或许爱上他了,但眼看疗期即将结束,没办法她只能直接坦白。
没想到医生居然接受了,他愿意跟自己在一起,甚至还约定高中毕业,静子可以来他的诊所直接工作,当他助理。
但静子不愿意,她想先稍微独立一些,结果医生居然放出情话攻势。
“我……只想你待在我身边的时间……能更久一些……”
静子还是一个小女生,没办法,瞬间便沦陷了,高中一毕业就去他那里工作了,然后二人又是情侣,一天天的,办公室也会偶尔有一些动静。
很快,因为寻求刺激,静子怀孕了。
她在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跟男友交流,结果他居然说让静子堕胎,他们不要这个孩子。
静子懵了,她本来以为男友会很同意,甚至惊喜呢,但但但不说什么直接堕胎也……
最后静子选择跟男友分手,她打算独自一人抚养孩子,结果光是孕期那几个月就把她折磨的不行。
存款很快就吃干净了,她只能被迫转移到一居室里,最后孩子生出来了,深知自己已经无力抚养的静子没办法,只能偷偷送给了孤儿院,取名为“未来”。
或许是希望吧,也可能是把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生活的全部,反正生下未来以后,静子就感觉生活充满了干劲,她主动去打工,工作,日子虽然苦,但也还是能过下去。
慢慢地存款也就一天天重新攒起来了,这段时间,她也跟自己的孩子重新慢慢熟悉起来,虽然不会叫自己妈妈,但听到叫自己“静子”,也不错。
起码会说自己的名字啊,对吧,这样也不错。
但是……静子终究还是一个人居住,一个人也难免会孤独,一个人也难免回想起自己的过往,偶尔便会露出忧伤。
结果就是这样,她被老板一天叫到小房间发生关系了。
那种感觉……很绝望……被暴力地控制住……难以呼吸……很痛苦……很疼……
不过要说好的一点,也就是这个老板会给钱,起码静子也不算白闹。
一来二去,两个人也就熟络了,甚至渐渐地有了些默契?
有时候,静子也会去他的家里面偶尔给他做饭,店里面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也开始打理起来,对那个男人的感觉也有一些……变化……
呵呵,静子曾经这样嘲笑过自己,有病 这不就是斯德哥尔摩嘛,哈哈。
但没办法,为了未来嘛,孩子以后还是需要钱的吧,给她攒钱,所以就先这样吧。
结果……那个青木突然出现了。
他毁了静子的生活,弄没了她的工作,甚至……打伤了她的情人?
静子感觉崩溃了,但她又想到,这个男人或许爱自己,于是就尝试着试探一下他的真心。
…………
呵呵,医生,老板,都是这么说的。
结果最后……不还是一样的家伙吗……
靠不住啊,静子搬离了那里,重新租了一个房子想重新开始,期间她想到好久没看未来了,于是她就过去问了问,发现未来,居然被领养了!
静子的心很疼,但……也没办法,听到领养未来的是一对夫妇,但是没有生育能力,就想单纯要个孩子,静子也就这样想,算了,未来以后生活也就不会苦了吧。
静子朝院长要了联系方式,私下见了那对夫妇一面,也是借此,真正抚摸到了自己的孩子,甚至听见孩子叫了一声。
“妈,妈妈”
静子当场就哭了出来,最后,她把这段时间的所有存款交给这对夫妇,人家本来是不想要的,但静子却说这是给孩子的,夫妇最后就收下了,他们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动用这笔钱,一定好好留给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吗”静子笑笑没有说话。
她之后靠着仅剩的一些零钱买了瓶酒还有一包香烟和打火机,现在就来到了这里,站到这个天台上。
她默然地点上一根烟,人生苦短几十载,她已经二十有余了。
“咳!咳咳”
“靠,它怎么这么呛!”
静子赶紧拍掉嘴里的香烟,丢在一边咳嗽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人生第一次抽烟居然就呛住了,真是……太丢脸了啊。
不过这样想来,自己的人生,好像……也挺丢脸的。
跟父母没处好关系,早早就丢了联系,被同学霸凌,被男友嫌弃,现在还被人……
呵呵,静子突然想到了她读过的一本书《人间失格》,想到了书的主人公叶藏。
“我想死。索性死掉算了,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无论干什么,得到的都是失败,只是徒增羞耻。骑自行车去观赏青叶的瀑布,对我来说已是一种奢望,我活着只不过在龌龊的罪恶上增添可耻的罪恶,只会让烦恼变得更多更强烈。我想死,我必须得死,活着即是罪恶的种子。尽管我脑子里整天盘旋着这些极端的念头,却仍然以那种半疯癫的样子穿梭于公寓与药店之间。”
静子脑海里回忆着这段话,她想到了未来,释怀一笑,然后踩灭烟头,把啤酒放到了安全的位置,确保不会跟着自己摔下砸伤路人。
然后,纵身一跃,恍惚间,静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还在跟男友热恋的时期,那第一次温情,第一次刺激,都是如此记忆犹新,她又看到了小团体第一次找自己时,那时候别的不说,当时心里还是感觉既开心,又惊喜的。
“未……来……”
静子死了,她是摔死的,头着地,砸到地上的时候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直接爆开了,是身子整个扭曲起来,整个现场血肉模糊,恶心极了,唉,要知道,静子生前,也是一个美人儿啊,结果现在却成了一滩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