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蜂和蚊子
摘酸枣偶遇灵异事件之后,祸不单行的宋南极当天下午紧接着便又经历了一次悲催的意外,直接导致他决定去下庄的爷爷家过夜“避难”。
这次意外让宋南极痛苦之余,也不由得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做了一个危险评估,尽管至今也没有结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宋家庄上庄几乎每户人家都装了自来水管,家里人夏天喝水的时候为了方便经常就是直接用嘴含住出水口,拧开水龙头就喝。甘甜清凉的地下水流过喉咙,流进胃里,那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可是炎炎夏日,口渴需要喝水的可不止是人类,一些小生物比如——马蜂。
马蜂很喜欢和人类共处一室,共用一物。比如它们经常在某个人家的房檐下头,院子树上,猪圈棚底下搭窝,还喜欢和人共用一个自来水管。
说到这里,可能大家都已经明白宋南极倒霉在哪了。
没错——
就在下午在外边玩了半天,口渴的不能行的时候,宋南极像往常一样,看都没看就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犹豫的将整个水管口含了个水泄不通。
这下可可怜了那只在他之前到来,六条腿趴在水管里头饮水遮荫的黄底黑纹的马蜂——小乖子。
宋南极一口下去要含着水管喝水的时候并没发现先自己一步趴在水管里头的那只小乖子。而这个小乖子正在津津有味的畅快痛饮之时,突见一张血盆小口将自己的退路给堵了个结实,情急之下,它用自己尾巴上的毒针毫不犹豫的扎进了宋南极的柔嫩的嘴唇。
宋南极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突然觉得自己嘴唇热辣辣的一阵疼,真疼,针扎一样疼,于是乎就赶紧松了口,然后就看见一只惊慌失措的小乖子振翅高飞了。
话说宋家庄一带最常见的有三种马蜂,小乖子是最小的一种,第二种是大个头,颜色偏深黑的“险马蜂”,一个能顶仨小乖子。但这个险马蜂还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马蜂中的战斗蜂,人送外号“轱辘蜂”,此蜂更黑,更大,更壮。轱辘蜂是独行侠,爱在木头里头打洞为家。虽然个头大,毒针也最厉害,可是这种蜂子攻击性跟小乖子、险马蜂相比却差了一点。
在宋家庄,唯一一个有幸被轱辘蜂蛰过的人就是和宋南极同班的傻大个儿宋瑞海。据说那是在一个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刻,和同伴们躲猫猫的宋瑞海躲进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挖的一米多深的土洞里边,他不知道里头住着一只孤独寂寞了很久的轱辘蜂,还有一只哀怨凄凉的蝎子。宋瑞海正值花一样的年龄,皮薄肉嫩,通体透香。如此大的诱惑,躲在洞里的轱辘蜂和蝎子这俩深闺怨妇如何能抵挡得住。俩毒虫一拥而上,一个用自己的屁股尖儿狠狠的给宋瑞海这个“误入歧途”的小子轮番扎了一针。当时宋瑞海疼的啊,就在那哭,哭得昏天黑地,就差没下七月雪了。
虽然没有老同学那么悲催被咕噜蜂和大蝎子照顾,可宋南极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止不住打转儿,早就有了经验的他赶紧满屋子去找大蒜。
那个时候,谁要是挨了马蜂蛰,就俩方法处理:一是擦蒜瓣,二是抹酒精。但是嘴里挨了一下子,宋南极可没有胆量往嘴里头倒酒,只能找蒜瓣吃了。
小乖子毒性并不大,也不会往身体别的部位串太多,但是被蛰中的那个地方却是足够让小孩子掉眼泪了。
11岁的宋南极找了一头蒜,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剥开一瓣直接扔进了嘴里开始迅速使劲儿嚼了起来。第一次这么一瓣蒜直接扔到嘴里咬,瞬间蒜汁特有的那股子辣充满整个口腔,同时也将小乖子蛰中的地方消减了不少疼痛。
可是这股子辣味也着实不好受,两种疼痛一起攻击宋南极可怜的小嘴,那叫一个难受啊。宋南极鼻涕眼泪忍不住一起哗哗的滚落下来,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张开嘴强忍着疼大口大口的吸着气。
赵慧兰和宋一民都没在家,宋南极张着嘴让蒜汁在里头浸泡了十多分钟,这才算没有那么疼了。不过这种以毒攻毒的方式着实残忍,请勿模仿。
疗完伤之后,宋南极擦干眼泪,带着半片肿起来的嘴唇去下庄的爷爷家了。
一路上连捉蚂蚱带玩带和小羊打架,宋南极很快就把嘴里的疼忘得一干二净。
宋南极回去的时候正赶上爷爷背了满满挂尖儿的一粪篓蒿子回来。
蒿子,一种常见的草本植物,小的时候是绿色的,老了之后就变成黄灰色。宋家庄一带在八九十年代有割蒿子编火绳的习俗。将蒿子个回家之后像编辫子一样编成三四米长的火绳,然后晾干等着稍晚,或者来年用来驱蚊子。
用蒿子编成的火绳有一股子味道,并不咋好闻,通常编成一条一条的长绳,晾干之后在夏天晚上睡觉之前点着驱蚊。虽然是草本植物,点着之后还有些许烟,但是这种烟却并不像其它草本,木本植物那么呛,也不怎么熏眼睛。晚上有个火绳在屋里边点着,比蚊香都管用,效果杠杠滴。
宋有才编火绳的时候,小伤初愈的宋南极没有像以前那么贪玩,而是老老实实的跟着爷爷学着怎么弄。时至今日,当那些古老的手艺逐渐淡出人们视线,甚至绝迹的时候,我们除了扼腕叹息之外似乎也无能为力。可是世界上还有一种宋南极这类人存在,他们目光短浅,喜旧厌新,总是喜欢传统多过新生,喜欢自行车多过摩托汽车,喜欢面条多过披萨汉堡。
晚上吃完疙瘩汤就炖白条鱼之后,宋南极和爷爷奶奶背着席子枕头跑到房顶上睡觉了。
夏天有风的夜里,宋家庄一带的人们通常都会选择到自家平房房顶上去睡觉。以天为被,房顶做床,微风拂面,星月当空,何等舒坦,何等自在,何等惬意。
当然,村民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能省电,要不然大热天的吹一晚上电风扇那可得要几毛钱呢。
“奶奶,你再给我讲讲那个门墩撴和了调调的故事呗。”躺在席子上的宋南极在黑夜里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和闪烁在天上亮闪闪的星星打着招呼。
“门墩撴和了调调,你听过多少遍了都。这么着吧?南极,爷爷今儿个给你讲个故事,保准你从来都没有听过。嘿嘿,可比你奶奶讲的那个什么门墩撴和了调调好听多了。”宋有才坐在席子上,扇着扇子。
“真的假的?那行,爷爷,你赶紧讲吧。俺们长这么大,都还没听你给俺们讲过故事呢。”宋南极翻了个身看着爷爷。
“别听你爷爷瞎说昂,他会讲什么故事啊,净会胡咧咧。”
“我怎么不会啊?你当这个世界上就光你会讲吗?呵呵,南极,你听着昂。”宋有才清了清嗓子,“说是,东边山上有个狼,一天不吃肉他饿的慌。有一天晚上他出门碰见一头羊,捉住他就想开了膛。羊说你别吃我,我给你一块糖,狼说‘行’,后来狼吃了糖,接着又吃了羊。”
十秒钟之后——
“后来怎么了?”宋南极抬起脑袋问。
“后来?后来狼吃饱就睡觉了。”宋有才笑着说。
“那个羊不是给了狼一块糖吗,怎么狼还吃它呢?这是为啥啊?这个狼也忒说话不算话了吧。”宋南极问。
“为啥?那个狼他饿的慌呗。”宋有才说。
许梅听不下去了,“你讲的那叫个鸡巴啥故事啊?驴唇不对马嘴。”
“驴唇它本来就对不上马嘴,嘿嘿。”
“奶奶,我爷爷讲的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听,你给我讲门墩撴和了调调吧还是。”
“行。”许梅坐在房顶,给孙子扇着扇子开始了她最拿手的,给宋南极他们从小讲了几十上百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