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白露,不期然到了一个美妙的去处。
缠绵的秋雨才驻,山色苍翠,夹道两旁草木纷披。
行至山路一端,崖壁有木牌提示,前方车勿过。
找了一处能周旋开的平缓草地,泊好车。
沿着山道缓缓而上。
路面用书本大小的石块铺成,磨损得厉害 ,明显着岁月的痕迹,接壤处隐约青苔鲜绿。
雨水裹挟着泥土碎石淌过路面的印迹历历在目。迎面亮晶晶的蛛丝网挡住了去路,先生回头提醒,别撞在上面了。我们俯身绕过,不打扰小蜘蛛的忙碌。
山里的树木长得俊逸或遒劲,怎么看都是好。
偶有一两支矢车菊从崖壁上旁逸斜出。花朵开得比铜钱还大,淡蓝浅白,鹅黄的蕊。像一首清丽的小诗,蕴着一缕自然的精魄。
山外的花干皴萎靡,少了多少精神。
草丛里有蘑菇探出脑袋。
一只银赫色的小蝴蝶,停在花朵上,翕动着翅膀,我蹲下来注视良久,它都没察觉,尽情于自己的世界。
在最隐秘的地方,有一股山泉从四五层楼高的崖上直直跌落下来,在崖底汇集成一个圆圆的水潭,水及脚踝,又被引流顺着山涧去了,隐没在草丛树木里,不知所踪。
风定时,它们全部跌落在水潭一隅,沙沙的水声,不绝于耳。
微风起初,在半空里便随风飞扬了,像女孩子曼妙的裙裳。
迎着风向,飞扑到面颊上,爱人的吻爱人的气息一样,温柔沉醉。
你微微闭了眼,迎着太阳的光,眼前幻化出了七彩的绛。
水潭不过六七张球桌大尔,黑色的小蝌蚪在潭底攸忽动静,真是像极了墨汁淋漓出的逗号。
先生要抓一只给我,我可是不敢要,忙忙地摆手示意:已经有你这只青蛙了。
水波粼粼处,两丛矮矮柔柔的水草,微微荡荡。
一旁向阳的缓坡上,开了一片白色的野花。
潭周边,岩石的壁沿,被人工略微修葺打凿,便平整得坐卧舒坦,洁净得没有一丝尘土。
柳宗元在《小石潭记》里记述到: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
自是情景相依境随心转,一切皆由心起吧!
坐在那里,呆了半晌。
想起《鹿苑长春》里,乔弟和爸爸妈妈取水,洗衣,空闲时独自带着小旗无所忧惧撒欢玩儿的地方。
珍藏心里的美好,天荒地老。
哪天,来这里做会儿瑜伽,会多美。先生倒是想着某日邀了朋友来下象棋呢。
沿着小路往下走不远,又见一个小山凹,一片疏朗的林木,掩藏在峭壁下,树冠深处不时传来几声雀鸣,抬头却寻觅不到踪影。
冷不丁,一个山核桃滚落在脚下,吓了我和先生一跳,待看清那个黑溜溜的小东西时,相视莞尔。
间或有一支枯枝掉落在肩上,背后。可以听到它离开树梢时微微断裂的声响。
这是大山在和我们打招呼,我似乎听见它们在轻轻地说:你好啊。
我在心里亦悄悄地轻轻回应:你好啊!
红褐色崖壁湿润得像浸透了水,手指微微用力,就可以划下些微,轻捻成泥。
怪不得有石即是土的说法。
先生质疑,会不会是紫砂泥呢。
小路上跑出一大一小两只壁虎,皮肤黑黢黢的滑溜,和记忆里的有明显差异,我躲闪不及,叫出了声。它们也是急急地钻入草丛,不见了。
被我吓着了吗?哦!小丑八怪,不会伤害你们的。
有一只黑褐色的蜈蚣,赫然路中间,有一揸长,密集的手脚,小火车一样的威武霸道。望望它,很识趣地绕行了。
美妙静谧的山里,只有我们,好不欣慰庆幸。
近日无人来访。凋落的叶子,还如故,新鲜的枯枝,晶亮的蛛丝,滋生的青苔,不都说明吗。
快到山口场地时,电话闪着有了信号。屏幕上有两个字:白露。
古书里说:水土湿气凝而为露。秋属金,金色白,白者露之色。
久远的人儿在唱: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ta身旁”。我在心头轻轻和。
(后记:文里记述的是唐代皇家避暑行宫,玉华宫之东宫一景: 东宫又名郭玉沟,沟内平地开阔,崖顶泻瀑,称'水帘',为玉华山一大奇观。悬崖、石窟、瀑、溪、林、泉颇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