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凝重,她穿上拖鞋,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一步一步踏上楼梯,脚步随着楼层的上升愈来愈沉重,楼道的灯忽明忽暗,一向胆怯的她此时却无丝毫恐惧,从12楼爬到25楼,似乎很轻快就走上去了,或者走了很久,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一抬头,繁星闪烁处却是几番清寒,她打了一个寒战,想要裹紧棉衣,却只见自己穿着件白色睡裙,在光线照耀下更是耀眼,她只觉得眼前有些闪,闭上眼,冷风吹过,心显得更冷了。
不远处,熟悉的“浆面条”叫卖声,听得真切,却又遥远,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顾盼,心想这么晚,不知道老人今晚的面条能否卖完,风吹过来,一个寒战,她回过神来,瞬间心情又陷入低谷,自己过到如此境地,却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她冷笑一声,又向前走了一步。
总有些人和事可以让自己回头的吧,她又自问。心中依然一片凄凉,没有一丝温暖。就这样吧。如死灰般的内心,没有一点感觉,比这寒风却又更冷一些。她接着又向前一步。
这样她就可以看到25层高的下面,瞬间一阵眩晕。再睁眼,眼泪随之落下,叫卖声已远去,周围又陷入死一般的宁静,她听到眼泪落地的声音,掷地有声,摔在地上,溅得如心一般支离破碎。
若生无所恋,离开,应该是最好的归宿。她抬起头,看向远方。没有雾霾的夜晚,格外透彻,一如她看穿的人世。
心若如死灰,谈何燃起。眼前浮现一些人,一个个过去,没有一个停留。就这样吧,内心一声哀叹;又浮现一些事,一件糟过一件,所谓的低谷,就是不知道何时是最低谷。
她闭上眼,深知再向前一步更是解脱,心中一阵轻松,终于可以摆脱掉一切烦恼,终于不用再为谁而活。想到此,她嘴角上扬,竟有了一丝微笑,多久没笑了?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裙角随风飘在半空中,似乎要催促她快些行动。天意已然如此,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这样吧。
再前一脚,便是踏空,闭上的眼睛睁开,再看看这个世界,这个给她带来太多痛苦的世界,下落的速度有些快,有些匆忙,大多数人家的窗户都是黑暗的,毕竟半夜时分,多半都睡觉了,有几个像她这样痛苦到睡不着的?人间悲苦都让她吃尽了。
这般想着,经过了一层层,直到落到半空中,却发现有户人家亮着灯,她静心一想,这不是12层自己家吗?转眼便到了这层,只见亮着灯的房间里站着自己的三岁小儿,孩子正抓着窗户撕心肺裂的哭着喊妈妈。她一阵慌乱,竟想要冲过去安抚。但根本无法阻止重心的下落,她彻底慌了,眼看就要落到地面,她脸上被重重的砸了一下。
她惊慌的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她一时分不清是死了还是活着,已去阴间还是依然呆在人间。她浑身是汗,紧紧捂着心口的手在颤抖,原来,是一场恶梦,还好,只是一场梦。刚才砸到她脸上的重物是儿子的脚,孩子睡觉不老实,各种翻身乱踢,这一下踢到她的脸上。
黑暗中,她坐起身,不远处“浆面条”的叫卖声真切的回荡在她的耳边,夜空的静溢突然有了一丝柔和。她转身借着外面的余光看着孩子如天使般平静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一个角色是失败都之外,还是一个妈妈。如果妈妈不在了,儿子将面对怎样凄惨的童年?
她默默给孩子拉了拉被子,孩子一个翻身,温热的小手搭在她的手上,一阵暖流从她手上传遍全身, 心似乎也有些温度了。
她躺下,拿起手机看时间,已是凌晨,日历赫然写着“立春”。
已是立春,冬天也就要慢慢离去了, 春天很快就要来了,天也会暖起来的。她自己告诉自己,然后躺下,蜷缩着身体沉沉的睡去。
天气预报里的明天,有个太阳,那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