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青年作家、编剧胡迁自杀了,朋友圈里很多作家、编辑朋友都在追忆这个文风有些阴郁的文艺青年。受知识面的局限,我还没有来得及通过文字结识这位年轻作家(1988年生,北影毕业)就已经离去,只给世人留下了小说《大裂》、《牛蛙》两部另加一个电影处女作《金羊毛》。
据说九月的时候他就有发微博流露自杀的倾向,除了女友离去,剩下的大概主要是因为钱的问题(小说只拿到2万版税,其实这在纯文学中还算卖地比较好的成绩,电影一分没有领到),自杀之前几日还在拿着稿子四处投。
胡迁说这个世界不会好了。留下这么一个短促的肯定句,决然离去。
这个悲伤的故事让我想起了《东京奇妙物语》中的一集,那是一个老年版的胡迁式暗黑故事。男主人公写作一生出版10几本著作,但是销量平平,没有一本书有过再版的机会,一生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妻子与儿子都看不起他,被认定为一个吃闲饭的无能之人。
这天高考放榜,他的儿子考上了大学急需一笔学费,他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奔走出版社祈求编辑给他的书再版,希望能领到一笔救命的版税。在出版社的办公室他遭到了编辑的无情拒绝,离开的时候无意之中听到有人给编辑打来电话说某某作者意外身亡,生前书籍销售一空急需出版社加印的消息。
男主角转身离开之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回到家他开始策划自己的死亡,写好遗嘱并把要自杀的消息委婉地透露给了家人与编辑。电影为展现人性的暗黑,家人与编辑在内心都期待作者的自杀,尤其是编辑,竟多次打电话来催促作者为什么还没有动手。
事实上男主角在此过程中已经尝试了诸如上吊、跳崖等等多种的自杀方式,但是均因为一些意外的事件破坏,自杀未果。在经历了几次自杀之后他已经不愿意死去了,他明白了一些活下去的意义,但是舆论的压力让他面临了一种不得不死的困境。
电影刻画地十分辛酸。当然故事的结尾还算温情,一个年轻的记者听说作家要自杀的故事要采访他,他羞愧地把自己策划自杀的整个行为全盘托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经过电视新闻报道男主一下子火了,人们对这个自杀未果的作家充满好奇,他的书籍大卖,抢购一空。
胡迁没有影片中的老作家这么幸运,但是作家自杀事件的确反映了很多文学写作之人的处境与辛酸。看到一个姐姐在胡迁事件的评论中写道:之前读书,看海明威谈一堆写作技巧,末了,又说,其实作家千方百计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你得先活下来。在你能够看到曙光之前。你得千方百计地活着,你才不会掉进不见底的深渊。
事实上不仅仅是文学,任何艺术形式的创作都是如此。困境存在于任何行业。
近日参与某网络文学高研班,会上对两位网络作者的玄幻作品进行了研讨,两部作品风格迥异:一个为注重故事与设计的情节流作品,一个是追求升级打怪的小白文。在作者自谈环节,前者袒露自己是网络写作中的理想派,目标是走版权改编的道路,所以自己不屑于注水升级打怪写超长篇,现实生活中家境优越,不缺钱。后者小白文作者(也是大神级)则说我写网文是为了养家糊口,读者喜欢什么我就得写什么。
很坦率露骨的答案,我们应该为理想写作还是为生存写作。如何从每天上亿的爆文字中脱颖而出,这关乎生存。在生存与理想之间,他首选的是活下去。
这个作者入行8年,最初的文学理想也写自己满意的作品,希望有朝一日写出像金庸老先生那样能流芳百世的作品。但是由于最初写作功力的局限,所写作品没有办法得到读者广泛认可。
然而现实已不允许你无期限地延宕、实验、折腾,当生活的压力倒逼,不能再遵从内心只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只能从受众喜欢的类型风格入手,先养家糊口,有了稳定的基础,成神之后才能任由个性发展。所有的理想在没有实现之前都是空想。
以下是这个作者的原话,感触很深。他说:所有的人都想走主角的路,但是主角的路最难走,因为只有一个。所以,成为主角之前甘做配角,先活下去。
不管是写纯文学、写网络小说、写剧本、写鸡汤,这是一个拷问每个写作者(尤其是籍籍无名小作者)的话题。
只愿那个世界不那么糟糕,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