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公子和一个开心理诊所的朋友约了一顿下午茶,
在车水马龙的落地窗旁,听他讲了一个故事。
公子喜欢看书。
古代近代,大家小众,最近尝试了一下书店卖的很火的心灵鸡汤。
那些用明黄或天蓝作封面的书,花哨的写着“颠沛流离,好好生活,一个人,孤独,你的世界我的世界,他不喜欢你”。
中二读者们只觉着针针见血,字里行间都说到心坎了,抱着“这本书简直就在写我”的心情给作者写信。
在这个寄封信要两个月而一封邮件只要两秒的时代,他们仍希望能以此交个笔友。
奈何想法,向来天真。
公子也交过很多朋友(不是女朋友!),跟他们一起喝酒撸串这操蛋的人生,是解决无聊的必修课。
前两天公子和一个开心理诊所的朋友约了一顿下午茶,在车水马龙的落地窗旁,听他讲了一个故事。
【一】
茶几上摆了两杯烟雾袅袅的茶,眼镜被雾气熏的厉害,刚好借着擦拭的由头细细打量对面这个紧张到手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女人。
“医生,我觉着我有病。”这是M小姐坐下来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不不小姐,别叫我医生,这样容易让我想起那些举着血淋淋刀子镊子的白大褂。”
“可您这是心理事务所。”
“可您什么时候看我穿过白衣服,我只负责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是精神科的事。”
我端起茶杯,像老头儿一样把茶叶吹到杯沿另一边:“比起这个,我劝您还是赶紧讲讲您怎么个有病法,我按分钟收费,很贵。”
【二】
M小姐可能是被我的贵震慑到了,不再纠结我是不是医生这回事。
“男人对于我没有长久的吸引力。”她扭捏的笑了一下,像下了多大的决心那样。
“得不到的男人我会想方设法去追,爱他爱到骨子里,他随便一句晚安我都能琢磨一宿,研究星座血型天天对对碰。同样的男人,到手之后仿佛一夜之前失去了所有吸引力和新鲜感,像个烫手山芋恨不得马上甩掉。想起之前死皮赖脸的爱和倒追都会嗤之以鼻。”
“这个时候那些男人就犯贱了,开始对你嘘寒问暖添衣打伞。”M小姐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伸手把头发拨到耳后。
她这个动作很性感,我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一下她。
“这时候角色就完全反过来了,我开始觉得他们恶心,觉得一张张令人讨厌的嘴脸如此谄媚,无论当初单方面爱到多么死去活来。”
“所以我每一段恋爱都没超过三个月,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M小姐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她从一开始就死死攥着的茶杯。她抬起眼睛看着我的样子,像极了冬天没能储存足够食物的花栗鼠。
【三】
我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框架,戴惯了板材的眼睛还没适应这种轻薄,一下子用力过猛戳到了眼睛。
甩下眼镜的同时我甩下了一个问题:“你有念念不忘的人吗?”
“啊?”M小姐显然没从眼镜风波中回过神来。
“你有没有陪你走过一段时光的伙伴,但是你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没有牵手没有接吻,只是会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对待对方。后来想想才明白,啊,原来那就是喜欢啊。”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有吗?”
M小姐看着我揉的通红的左眼,少有的结巴起来。“这…这种隐私问题一定要问吗。”
我的手伸向了桌脚的计时器,打算结束这场对话来看看能挣多少钱。
“有!”女人的声音响在了计时器之前。
“那就是了”,我观察着她的表情,“少年时期,情窦初开?”见她点头,我接着问:“现在肯定不是在国外就是结了婚,如此你才会这么力不从心?”
M小姐的头都快埋到地毯下面了。
“那我劝你去找他,看看他现在的样子,牵手,拥抱,滚来滚去,总之把你曾经想做却没做的事情一次性办好。”
我重新端起不再冒热气的茶喝了一口,“这样你以后就能好好谈恋爱结婚了,毕竟只是放不下某一段记忆而已。”
【四】
“可那样他就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他了啊!”M小姐激动地拔高了声音。
“这种事情最后只能以强制手段解决,别跟我讲什么所谓内心最后一方心灵净土,矫情。”我有点不以为然。
“心理咨询只会给你最有效的建议,照做与否你自己决定,没有人能影响你的判断力。”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我翘起了二郎腿,“你弯弯试试。”
我的手按下了计时器的按钮。
“价格我会算好连同账户一起发给您的,请按时支付诊金。”我微笑着把若有所思的M小姐送到门口。
门关了,M小姐的故事暂时结束,我端起已经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倒进马桶哗哗冲走。
“你说她究竟在想什么,以为生活是电视剧吗,向女二致敬,多少年都忠贞不悔?所谓再见不能红着眼,至少还要红着脸,也不过是看对方用了多大力气抡圆了胳膊给你几个耳光而已。”朋友有些激动,停下来喝了口水。
“越扇越红,越红越作。就不能拾掇拾掇她碎一地的自尊和贞操,把目光放长远一点,离开那个成为过去式的男人,重新钓个听她任她的凯子?”
公子看着对面人模狗样的朋友,想起他刚刚挥舞着叉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叫来侍者擦干净被打翻的柠檬水。
“你这工作都干了几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激动。”我插起一块切好的牛肉。在朋友手舞足蹈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吃东西。
“还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故事戳中了你那不堪一击的往事啊少年,不然我把这故事写出来发到网上,看看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会不会来点个赞?”
朋友摊了摊手,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