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外公,你在天堂还好吗?
我相信有来生,相信上帝和天堂,不是迂腐,我是为让自己愧疚的心有所安放。
我的三外公是个苦命的人,他时常说,人这一辈子,活着是为了受苦的。
三外公眼睛不好,听说是因为小时候阿太觉得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就把三外公送给了别人。三外公那时已经懂事理了,整天哭整天哭,一直把眼睛哭到看不清楚了,最后我外公瞒着阿太把他带回家,阿太再也不提过去的事。
三外公学习很认真,但是后来由于眼睛的原因,也无法再读书。三外公眼睛不好,家里兄弟又多,很穷,没有讨到老婆,一辈子就一个人。两个哥哥成家后,三外公就守着阿太过日子,挣了钱时不时地接济两个哥哥家。两个哥哥家各有三个孩子,大外公有三个儿子,外公家有三个女儿。
三外公并不像其他单身汉那样不做事,三外公每天拼了命一样干活,像一头牛一样辛劳。
三外公冬天的时候每天早起劈柴,夏天也常常汗流夹背地在土地里劳作,从没有见他清闲过。
每天早早地起床,做好阿太爱喝的疙瘩汤,两个鸡蛋一准地都出现在阿太的碗里。如果我们去的话,三外公就把红薯放在锅炉底下烤,或者是带壳的花生,烤熟了给我们吃。那时候家里偶尔有人给阿太买苹果,三外公也不会舍得吃,一样地放在疙瘩汤里煮得烂烂的,给阿太吃。再有其他的阿太不吃,他也一定给我们这群小孩吃。
三外公只喝疙瘩汤,泡着干掉的煎饼或是馒头,就着盐豆咸菜。
我记忆里的阿太,是终日在床上躺着的,她已经90多岁了,分不出我们几个一般大的孩子的名字来。
三外公爱喝酒,有一天喝多了没回家,正好阿太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三外公没有在旁边,回来后他在家院子里的大槐树下,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脸,非常响,任谁劝都劝不住。我问妈妈三外公为什么打自己啊,妈妈说,你三外公喝醉了。
阿太去世后,三外公老得特别快。二舅妈相中了三外公家的地势,打算在那里盖一栋两层的小楼,三外公答应了。惹得大舅妈不高兴,三外公就把他种的一大片白果树给大舅家。三舅还在读大学,每每回家三外公都是格外高兴,自己低保户的钱偷偷塞给他,让他好好读书。三舅也很疼三外公,打算以后毕业了,带三外公去看眼睛。
三外公生病了。没有房子的三外公住进了养老院。我们都知道他不想去住养老院,他虽然无儿无女,却一辈子为了两个哥哥家的孩子操劳,大人忙农活的时候把我们丢给他,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讲故事,或者是出谜语给我们猜,他背过我们每个小孩,在我们哭的时候着急万分,不好的双眼贴近地面,害怕毛毛虫不小心爬到我们睡觉的凉席上。
妈妈接了一个电话,应了两声,哦。妈妈继续切菜,眼泪哗哗地掉下来。我们三个静默不语,空气都凝固了。安顿好我们她和爸爸去了外公家,去参加三外公的葬礼。
三外公去世的时候很安详,吃完中午饭就睡觉了,当同伴去叫他出来散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三外公的病很严重,是肺癌,每去一次医院都要花好多钱,三外公生病后人们都远离他,还为了他的一些财物分配不均而生着气,就带他去过两次医院,他说没事的,去医院也只能舒服一点儿,又不能治好。
三外公死在了养老院,妈妈给他买的新衣服,二姨给他带的吃的东西,都没动过。
没有人知道他走的时候想说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在养老院过得怎么样,还没来得及去看他一次。
舅舅大学毕业后读了研,赚了钱,把三外公的墓修了又修,每次都止不住说,为什么不能我有一点点起色,不能等我做一点什么再走。
三外公,妈妈说你去了天堂,再也不需要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需要辛苦地劳作,因为你一辈子的辛劳都会被上帝记在心上,并且也记在了我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