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父亲
一、你的爆炸头
你还没有结婚
你还没有遇到你的那个她
你还留着花了一块钱烫的
一个夸张的爆炸头
扛着一杆长长的猎枪
也许那就是
在你们那个年代最时髦的造型了吧
你穿着一件蓝色的“的确良”西装
你放下了那杆长长的猎枪
你开心得笑出了两排洁白的门牙
站在父母的身后
站在兄弟姐妹的中间
那是90年的春节留念
那时你也和我现在一样
还只是个孩子
你终于剪去了那个夸张的爆炸头
因为你有了自己的家
你喜欢把头发往后面梳着
在忙也要顾及形象
好好打理你的头发
你却又在无数个大雨滂沱的时间里
抄起挂在大门旁边的
那套蓑衣和斗笠
冲进岁月的洪流里
门口青石台阶上全是你的脚印
来来往往
在似有若无的方向里
一场艰难的持久战
在悄无声息之际浸入你的人生
你再也没有了爆炸头
陪你打响这场战争的
不是你的猎枪
是
扁担箩筐
锄头铁镐
还有酷暑寒冬
2017.5.25
二、听说乌鲁木齐的夜很冷
听说奉节到重庆的客船要开两天
听说重庆到成都的火车要走一整天
听说成都到乌鲁木齐要经过三天三夜
六天六夜的行程
你是觉得很新奇还是很辛酸
好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行过这么长的路
你第一次就走了这么远
不知道你是否见过高峡出平湖的波澜壮阔
你是否见过天府之国的沃野千里
你是否见过荒芜的戈壁和沙漠
还是你什么都不曾看见
你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
就把心放在了家里
那个高峡平湖的小村庄里
田间地头
屋里屋外
听说你的姨妈待人尤为和善
听说你的表兄妹都在国外留学
听说你还是很不习惯异乡的生活
听说乌鲁木齐的夜晚是很冷的
是吗
也对
异乡的夜晚本来就很冷的啊
不彻骨
也不寒心
只是有些许难眠
你用六天的时间来到这个地方
待了一个月就要走
又要用六天的时间离开
你是否见过荒芜的戈壁和沙漠
你是否见过天府之国的沃野千里
你是否见过高峡出平湖的波澜壮阔
还是你什么都不曾看见
你从踏出家门的那一刻
便已经是归心似箭
是的
我听别人说过
乌鲁木齐的夜晚真的很冷
但是家里的夜晚同样很冷
那个4岁的小娃娃
他的夜晚比乌鲁木齐的夜更冷
他无时无刻不在找寻你
在那个高峡平湖的小村庄里
田间地头
屋前屋后
2017.5.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