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梦见了什么,她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易兆风伸手欲抚平,又低头看眼自己习惯性伸出的右手,无奈地摇头苦笑,只得用左手牵住了她的手。
“水……”她迷迷糊糊低声哼着,易兆风忙拿了吸管杯给她喂水。她从半睁半闭的眼睛中隐约看到他的轮廓,好像松了一口气,又睡了过去。
她就这样醒醒睡睡地挨到了夜里,麻药的作用才算完全散尽。再睁眼时,他的样子便清晰了。他又换回自己送他的西服,仿佛还是那个永远在她身后的易先生,她的墙,她的盾,在最危险的时刻为她抵挡。
手心传来阵阵暖意,她动一动手,他便惊得要松开,她一皱眉头,他又紧张地将她攥住。
“易先生,你舍得来见我了?”轻轻地,却又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他哑口无言。
沉默最是难挨,令熊等不到回答,头便侧到了一边,努力不去看他。手轻轻一挣,掩住了自己双眼。泪水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他的手温柔地抚摩着她的脸,用手掌抹去泪痕,一直等到她平静下来。
“我不是在这里了吗?”
她的手摸索着抓住他的。
这一夜,他们的手一直这样牵着。术后的伤口没有了麻药的作用,疼痛就一阵阵袭来。令熊一直在强忍着,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易兆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手伤,不停地给她擦去冷汗,心痛到无以复加。一直到后半夜令熊睡着,他才靠着椅子眯着了。
第二天令熊醒来的时候,易兆风还斜靠在椅背上睡着。她贪婪地盯着他看,便一路从他衣襟前溅上的血滴看到了他重重包扎的右手。昨天,就是这只手抵住了锋利的钢刃。她拉过这只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揉弄,她知道他也醒了。
“是不是很疼?”虽然这个男人从不曾在她面前喊过疼,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一定很疼,很苦,很难。
本未放在心上的皮肉疼痛,因这一问,直钻到心底最不堪一击的地方。这只手算是废了,再不能保护她,自己存在的价值又在哪里?只得勉力一笑,“我没事,医生已经缝了针,过几天拆了线就好了。”
“记得不要沾水。不要吃辛辣的东西。”她看他形容憔悴,“你也有伤,也要休息,不如还是让孩子们过来吧。”
“刚才是谁怨我不来的?现在又要赶我走?”易兆风强挤出笑容,直到她也笑着点头同意。
令熊失血多,人便虚弱,醒一两个小时就要再睡两三个小时,醒来时,易兆风怕她太累,也不让她多说话,两个人常常手拉手对着笑望半晌,他看得尤为认真,似乎要把她每一缕发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烙刻在自己心里。千佑和阿杰来探视的时候,见此情形,都默默感激阿欣这次这一把推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