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捷克
“你也别怪唐盈,”这个黑黑壮壮的警察跟我说,“唐盈家里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如果她不结婚,影响她妹妹以后嫁人。名声不好。”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烦闷涌上我的心头,“你们这真的好奇怪。”我推开车门下车了,他也走下来。
卡卡朝着我们两个飞奔过来,使劲的转圈摇尾巴。
这是我认识卡卡两年多的时间里,见到卡卡最亢奋的状态。也是,我蹲下来摸了摸它,是因为你现在是捷克不是卡卡对吗?
“唐盈养不了卡卡,你们以后会把它放到哪?”我问。
“国家对于正常退役警犬有一套完善的措施,会有专人的疗养院。那群毒贩才是无知,国内的在编警犬都是有专门的档案的,出生到死都有记录,就跟警察的枪支一样,都是公安机关的重要装备,别说卖,就是丢一只都是严重事故!他们怎么敢把注意打到缉毒犬身上?”【1】
我学着唐盈的样子,给卡卡顺毛,卡卡发出呜呜声。
“有疗养院,为什么当时不送去疗养院。要给祁连的奶奶?”
“是唐盈的意思,原本很多警犬退役以后也可以和训导员呆在一起。唐盈说祁连的奶奶一个人在老家无依无靠的,唯一的孙子也走了,不如把捷克放过去给老人家一个念想。捷克没给你们惹麻烦吧?”
“没有,”我跟卡卡互相蹭了蹭脑门,“它适应的很好,也陪邻居奶奶陪的很好。而且它还救过我们的命。”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很多警犬因为适应了配合警方的工作,有特定的习性,很多退役以后都很难适应一般狗的生活。”
“捷克的训犬员应该不是祁韧吧?”我总感觉祁韧不像是训犬员,他就只是一个正正常常的缉毒警。
“不算是,捷克的训犬员和祁韧的关系很好。祁韧刚进警校的时候就经常跑去警犬训练基地,久而久之,就和捷克混的很好。”
是最后一次见卡卡了,我的心情怎么也愉快不起来。
只能是一下又一下的,顺着一个方向,学着唐盈的样子去摸它。
卡卡过来舔我的手,我跟它顶了顶互相的脑门:“好孩子。”蹲的腿都麻了,我撑了一把水泥地,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蹭了我一手小石子,再不愿分开也要说离别了,“卡卡,我要走咯。你在这里要听话,”说到这我还自己笑了一下自己,“算了,你原本就够听话了。好好的颐养天年吧卡卡,有机会的话,我会带着我爸妈来看你的。”
黑黑的警官好像一直有话想说,我看着他这个半天憋不出个屁的别扭样子,“您......还有事吗?”
他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问你能收养捷克吗?它很不喜欢训犬基地,也是因为这样,捷克基本上都是祁韧带回自己和唐盈一起租的房子养的。捷克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能找得到合适的领养人,把捷克带离训犬基地反倒是最好的。”
——
“就这样,我就把卡卡带回来了。”我从头到尾的把在那边听到的事情跟我爸妈复述了一遍,卡卡趴在我的脚边安安静静。
卡卡最近趴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大概是因为卡卡的年纪越来越大,它真的算是一条老犬了。原本警犬就会因为高强度的工作而活得比普通的狗更短一点。
我忐忑不安的去瞧我妈的脸色,最后能不能把卡卡带回家收养还是要看我妈,我妈在我们家具有着一锤定音的特权。
“那这袋喜糖呢?”我妈没什么表情的问我。
喜糖放在茶几上,是我不远千里背回来的。我拿起那袋红彤彤的东西,卡卡身子没动抬起头一起看着。
“这是邻居奶奶的孙子祁韧当时的女朋友唐盈,现在要结婚了。她给我的,让我路上带着吃,我没舍得动。”
那天要走的时候,唐盈听说我要收养捷克,开车跑到大巴站送了我一段路。她拿出那袋喜糖给我,“路上带着吃吧,谢谢你,捷克以后就拜托给您了。”
一个比我大的人管我喊您,这让我感到有点不舒服和局促。
我拿着那袋糖翻来覆去的看,不知道该说什么。卡卡围着唐盈转了最后一圈,车要启动前的最后一分钟,我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车窗,对着下面还在等候的唐盈说:
“姐姐,忘了祁韧会过的更好的话,就忘了吧,忘干净最好。新婚快乐。”
大巴起步的慢,所以我还能看见唐盈听到我这番话后泣不成声的样子。没法确切的说明,我是怀揣着怎么样的心态说出的这段话,但可以保证,我没有恶心谁的意思。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路过了祁韧捷克唐盈的故事,写出了我的读后感。
我妈收起那袋喜糖,把它放进了冰箱的上层,和一些需要阴凉处保存的调味料放在一起,“一天只能吃一颗,糖吃多了不好,你会长痘。”
谁还有心思管糖不糖的,我忐忑的开口:“那卡卡呢?”
“这时候想起问我的意见了?”我妈僵着个脸。转而她摸了摸卡卡,脸色好了一点:“还好你带回来的是卡卡,要是其他什么阿猫阿狗不经过我允许就带回家养了,腿都给你打断掉。”
就这样,卡卡成了我们家的狗。
十一过后,我就又回去上学了。
一来一往,这一年又过去了。再回来的时候,都过年了。我过年回家惊奇的发现,我们家多了很多狗玩具。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爸妈趁着你不在家,背着你生了二胎,然后还给二胎买了很多婴儿用品一样。
我爸妈再也不提出让我和他们一起出门去散步的邀请了,因为他们有卡卡了。牵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出去,显然比带着我这个半路就腿软要回家的女儿有面子一点。
我骤然失宠,在床上疯狂的蹂躏卡卡的脑门:“卡卡呀卡卡,你好像跟我爸妈亲生的一样。”
卡卡晃荡着它的脑袋,呜呜着。
自此这世间再没有缉毒犬捷克,只有一只普普通通的听话狗卡卡。
邻居奶奶的房子被卖给了下一个住户,那户人家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那个女的也怕大狗。
我们每次在楼梯里遇到,她也要躲着卡卡躲得远远的,活像是当年刚见到卡卡的我妈。不过我妈现在的角色变了,她变成牵着卡卡的狗绳跟人解释:
“卡卡不咬人的”的一方了。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就比如肉眼可见的我妈不怕卡卡这条大狗了,和卡卡亲近起来了。就比如,卡卡真的一天比一天衰老了。
那天我发现卡卡在家里的地板木上瘫了一整天,一整天都没有挪动过位置的时候,我蹲下去摸了摸卡卡的脑门:
“卡卡,再活得久一点吧好不好。你应该再活得久一点的,多陪陪我们家也好,多替祁韧看看这个世界也好,多为你自己难得的退休生活再停停都好。”
【1】参照了网上的一段播报新闻改写的,但是我上周翻缉毒犬有关的东西看到的,真忘了这段话里的两句话具体出自哪。如有侵权,十分不好意思,请联系我删除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