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妈
齐天觉得自己该跟着母亲去庙里拜拜了，自从过完年，就诸事不顺，还和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又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走到了楼道尽头的窗户跟前儿。看着楼下行色匆匆的人们，他觉得老天真是跟自己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先生，这里不能抽烟。”一个小护士低声提醒了一句，脸有点儿红。
齐天抱歉地笑了笑，正准备去安全通道，却听见陈珊喊自己了：“齐哥哥。”
他止住了步子，有点艰难地回过头，那一刹那，他特别希望看到陈珊失望的脸，可是，很遗憾，陈珊笑得如沐春风，手护在小腹上，手里拿着一张纸。
“怎么样？”齐天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摆怎出怎样一个表情，有点僵硬地问了一句。
陈珊却一点都不在意，兴奋地把手里面的单子举了起来，指着上面黑乎乎的一张照片说：“齐哥哥，你快看，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齐天愣了一下，心里面一阵闷痛。曾几何时，他和小涵曾经也讨论过孩子的话题，小涵坚持说要生个儿子，齐天却想要个像小涵一样的女儿，为此，两人还吵过一架。他呆呆地看着那张模糊的照片，那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女儿，总之，都和小涵无关，自己和小涵，彻底完了。
“医生说九周多了，已经有胎心了……”陈珊后来在说什么，他都没有听见，只是有点木然地扶着陈珊下楼、上车。
“齐哥哥，医生说前三个月特别重要，我一个人住公司，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啊？”陈珊怯生生地看着齐天，齐天却只是看着前面，没有答话。
“齐哥哥？”
“啊？你说什么？”齐天猛地转过了头，看着陈珊。
陈珊脸色有点不好看，他一定是在想周涵吧。
“齐哥哥，我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吧。而且，孩子已经两个月了，虽然可以定制婚纱，可是肚子大了总归不好看。”陈珊的手绞紧了衣角，她必须趁着这个机会把齐天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现在有了孩子，齐天一定会答应和自己结婚的。
“嗯，明天我帮你去搬家。你今晚先住我那边，婚礼的事我得先跟我爸妈说一声，你，总是得先去见见我父母的。”
齐天心烦意乱，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到了家，陈珊说自己累了，齐天进了书房，给自己母亲打了个电话：“妈，我要结婚了。”
齐天盯着书桌上自己和周涵的合影一直到天黑，耳边一会儿是母亲惊讶的询问，一会儿是周涵的声音，直到陈珊推门进来。她只穿了件吊带的丝质睡裙，露着一大片雪白的胸脯，齐天皱了皱眉，站了起来：“多穿点，感冒了又不能吃药。”
陈珊已经许久未曾来过齐天这里来了，自从齐天从普吉岛回来之后总是有意无意躲着自己，她本想着今晚能发生点什么，经齐天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最引以为傲的资本用不成了。
齐天拍了拍陈珊的肩膀：“你早点儿睡，我公司有事，出去一趟。不用等我了。”
陈珊看着黑漆漆的窗户，咬了咬牙。
齐天开车到了沈星楼下的时候，正看到秦庄和周涵一起走了出来，手里都拎着东西。沈星也很快小跑着出来了，笑着说着什么。
秦庄挡住了沈星往周涵身上撞的胳膊：“哎哎哎，沈姐姐，沈姐姐，你慢着点儿啊，这都是土，你再把周涵衣服蹭脏了。”
沈星磨了磨牙，怒气冲冲地看着周涵嚷嚷道：“周涵你个小没良心的，从哪儿找这么个玩意儿来跟我对着干啊？”
周涵撇了撇嘴：“你们俩够了啊，都吵吵一下午了，烦不烦啊？”
秦庄得逞地挑了挑眉，沈星一口银牙差点咬碎，正准备给秦庄以有力的回击，却忽然停了下来。
“周涵，有人找。”
周涵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齐天，不知怎么就有点心虚，转头看了一眼秦庄。秦庄怀里抱着个大盒子，里面全是沈星给自己拿的书，他站得笔直，拧着眉看着齐天，面色不虞。
周涵都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这是第几次看到齐天憔悴的脸了，他似乎瘦了。齐天忍着没去看站在周涵旁边儿的那个男人，定定地看着周涵：“小涵，我有事和你说。”
周涵咽了咽唾沫，她最受不了齐天露出这种有点祈求的表情，她正想开口，秦庄却忽然出声了：“有事儿就赶紧说，没看我们这儿忙着呢啊。”
齐天冷冷地看了一眼秦庄：“小涵，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周涵，你现在是我女朋友，我不许你和他单独聊！”秦庄跟护食的狼狗似得，气势汹汹却又有点孩子气。
周涵心里乱着呢，她瞪了秦庄一眼：“秦庄！”
秦庄抿了抿唇，冷笑了一声：“你就作吧你！二傻子！”说完直接朝停车场走了，沈星尴尬地跟齐天打了个招呼，快步小跑也追了过去。
周涵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
“小涵，你这是要搬家吗？”
“嗯，总不能一直住在这儿。你有什么事儿，还是快点儿说吧。”周涵觉得秦庄生气了，有点儿心虚，忍不住催促道。
齐天自嘲地笑了笑：“你现在已经这么烦我了吗？连和我多呆几分钟都不愿意了吗？”
周涵手里面儿还拎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勒的手疼，烦躁无比，不知道是因为秦庄生气了，还是因为不想和齐天说话，亦或是不敢和齐天说话。她捏了捏拳：“没必要了，齐天。你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齐天忽然倾身抱住了周涵，搂的紧紧的。周涵瞪大了眼睛，猛地松了手把东西扔在了地上，开始剧烈地挣扎。
齐天却越搂越紧，他低声哀求道：“小涵小涵，你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保证。小涵，我要结婚了，我娶不到你了，等不到你给我生个儿子了。我求你了，别动别动，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周涵在听到齐天那句“结婚”的时候就没出息地不动了，她哑着嗓子问：“为什么齐天？为什么？你说过你会娶我的，会和我生孩子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齐天的胳膊紧了紧，心痛地忍不住弯了弯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陈珊，她怀孕了，对不起小涵……”
周涵的眼泪猛地掉了下来，她之前一直在说她和齐天完了，其实在心里的一个小小的角落还有那么一丝侥幸，她不得不承认，她希望齐天能够回头，她一直对这个男人存在着幻想。可是，这一刻，那个幻想的泡沫被彻底打碎了，碎成了渣渣，就像自己的心一样，捡都捡不起来了。
秦庄把东西放车里就返了回来，周涵那傻子，他放心不下。他看得出周涵眼里对齐天的痴迷和留恋，他捏了捏拳，我就不信了，撩不倒你个孙子。
秦庄憋着一口气，远远就看见了齐天把周涵搂在怀里，眼睛都红了，冲过去一把揪住齐天的后衣领把人从周涵身上扒了下来，挥拳就揍到了齐天脸上。
齐天被秦庄一拳打得倒在了地上，他摸了摸鼻子，一手血。秦庄目眦欲裂地盯着齐天：“齐天，我告诉你，我瞅你不顺眼很久了。我说过，你这臭毛病不改，我就帮你打到改喽！”
齐天扶着树站了起来，把外套脱了扔在了一边，慢慢地撸起了袖子。
周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靠，决斗啊这是？
“喂！你们俩够了啊！”
两人难得默契了一次，谁也没理周涵，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成了一团。
周涵笑得嘴角都僵了：“警察叔叔，叔叔哎，他们俩就是闹着玩呢啊，您看他们都伤成这样了，就放了他们吧，啊，成吗？”
做笔录的警察瞪了周涵一眼：“我有那么老吗？闹着玩儿？闹着玩儿能打成这样？他们这就是扰乱社会秩序！必须得好好教育教育！”
说完扭头问眼角肿的老高的秦庄：“名字，性别，年龄。”
秦庄靠在椅子上，瞪了警察一眼，疼得吸了口冷气：“秦庄，性别还用问啊？我说我是女的你信啊？”
周涵赶紧掐了秦庄的胳膊一把：“你跟人客气点儿的。”
那警察也不恼，低头刷刷就是个写：“年龄。”
“27。”
“你呢？”那警察看了一眼明显伤的比秦庄重的齐天，语气要好很多。
“齐天，26。”
警察叔叔把两人教育了好一顿，才放人了：“去医院看看吧，你们这伤都不轻。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能动嘴就别动手。”
陈珊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看到齐天鼻青脸肿的样子“啊”了一声，瞪向了周涵，抬手就想打人：“周涵！又是你！”
秦庄一把抓住了陈珊的手腕，冷冷地看着陈珊：“带着你的男人赶紧滚！”
陈珊吓了一跳，躲到了齐天身边：“齐哥哥，你还好吧？”
几个人到了院里，周涵叫住了齐天：“齐天，恭喜你了。我们以后不用见面了。”
齐天的背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的，有点僵硬，他转过身看着周涵，又看向了秦庄：“秦庄是吧？我记着你了，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对小涵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庄挑了挑嘴角：“不劳您费心，慢走不送，最好再也不见呐您。”
等齐天和陈珊走远了，秦庄也扭头就走。周涵愣了，连忙追了上去，谁知道秦庄已经把车门锁上了。她使劲儿拍了拍窗户：“喂！”
秦庄把玻璃放下来，冷笑了一声：“去追你的大圣啊！跟着我干嘛！”
“靠，你没完了还！我告诉你，车是我开过来的！你赶紧给我开门儿的！”
秦庄瞪着周涵：“你开过来的怎么了？车还是我的呢！我也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周涵从窗户里伸进手去开门，却被秦庄一把抓住了胳膊。他右眼角肿的特别厉害，脸上还有一片淤青，身上好几个大脚印子，看着可怜巴巴的。他看着周涵，不复刚刚的死皮赖脸，换上了一副特别认真的表情：“周涵，你记着，你答应了要跟我试试的。”
周涵用个别扭的姿势拍了拍秦庄抓着自己的手：“啧，我也没说我忘了啊。你先让我上车成吗？你看着我这扭曲的姿势不难受啊？”
秦庄把门打开，放了周涵进去。周涵一进去就扑过去揪住了秦庄的耳朵：“好啊你，反了吧！”
秦庄一把抓着周涵的手把人摁在了位子上，作势要亲，被周涵伸手挡住：“靠，在派出所就敢耍流氓！”
“周涵，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被那孙子抱着，我特别想杀人啊！”
周涵眨了眨眼睛，把头转向了一边：“我还想杀人呢，你放心吧，他要结婚了，陈珊怀了他儿子。”
秦庄松开周涵坐回了座位上，点着了一根烟：“怎么？不高兴了？”
“废话，换你，你能高兴啊？”
“周涵，你醒醒吧。齐天那人我看出来了，典型的优柔寡断，你其实该谢谢陈珊，接了你的烂摊子，要不有你受的。”
“秦庄，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谁说我是在安慰人了？我就是在敲打你，长点儿心吧你。就不说其他的，他跟你怎么解释他和陈珊上床那事儿的？”
“喝多了，陈珊用了和我一样的香水。”
秦庄凑到周涵跟前儿吸了吸鼻子：“一样的香水儿？哈，我可没发现你和陈珊是一个味儿。”
周涵龇牙瞪了秦庄一眼：“能好好聊天儿不？”
“好，不说香水儿，陈珊那波涛汹涌的，怎么就能和你这飞机场搞混呢？”
周涵脸色一白，恼羞成怒地推了一把秦庄，也不知道碰哪儿了，秦庄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啊！”
周涵看着秦庄脸都疼白了，也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靠，齐天那货看着文质彬彬，下手够黑的啊，我估计我肋骨断了。”
周涵开着车把秦庄送去医院的时候都晚上十点多了，在急症上拍了个片儿，果然右肋第三根肋骨裂缝了，被留在了医院输液。
周涵帮秦庄把床摇平了，戳了戳秦庄脸上的淤青：“以后还犯二吗？”
“那要看齐天的表现了。他要不规矩，就别怪我拳头硬。”
“行了吧你，快睡吧。我出去给你买点儿吃的，忙一天了，晚饭都没吃。饿了吧？”
秦庄伸手轻轻拉住了周涵的手，周涵转头看着秦庄：“怎么了？”
“周涵，忘了他吧，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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