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黄昏时分。
天空一片猩红彩霞,在桥头久久伫立,凝望天空。待彩霞点点褪去,才恍然回神,夜幕已悄然拉开。
处于这样的时空,会暂时忘却自我的存在,觉得自己仿佛是空气,是飘动的树叶,是扬起的尘土,是穿梭自行车按响的铃声......但好像却又什么都不是。任何此刻存在并发生的事物都是那样清晰,却并不真实。一切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告诉你:这是当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很像一面镜子或是一场梦,薄薄的,打碎了,就能窥见真实与光束。眼前飞过一枚飞虫,感觉它比我活得更为真实。它的飞来即是提醒我要醒来。
万物的存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拯救。
云南出差采访。很多好的遇见总在不经意间发生,看似偶然,实则一种必然。很多人在谈话间给予重要的指点,或是当下发生,或是对未来发生的某一种引导。由好朋友牵引,拜访她的师父,当地一位受人敬仰的中医,也是一位悟道者。中医分三类:上医、中医、下医。下医者能看出表面病症,对病用药。中医者可看出身体深处的问题,对真正症结下药。上医者可从宇宙整体看出病人阻塞,从灵魂处医治。与师父面对面,彼此双手合十,短短五秒,身体多年的症结被揭开。可这并不是我来寻找的原因,相视一会,抛出困扰多时的问题,师父自若一笑,面部表情证明他早已知晓我的问题,只等我开口。短短两句话和写于纸上的两字,便使我泪流满面,所有深处的挣扎,得到解答。离开时,佛堂前跪拜,感恩一切的恩赐。
周末清晨,喜欢一个人一大早跑去花园,空无一人的寂静,只有植物与微生物在悄然低语。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闯入他们的世界,打扰了原有的热闹与安宁。精心摘取几支野花,回家后插在花器上,可以开心一整天。古时文人以清洁、焚香、插花来开启自己的一天,这种富有仪式感的生活方式的确可以唤醒内心深处对生命的珍视。休息时,总是任性的尽可能推掉一切社交生活,腾挪出更多时间做珍重与觉察的事情。希望以后的生活中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光。
晚间下班从地铁站散步回家,四十分钟的步程。走的轻快,思想也透彻。很多事情总是在行走中想通。今日明白,对他人有要求实则是自身存在匮乏。我们总是存在很多恐惧与痛苦,自己一人时这些恐惧便会被意识到,为了逃避这些恐惧,我们向外寻找一切可依附的事物,如宗教信仰,如爱人,如物质,如事业,也如另一种制造出的痛苦。关系的存在大多依附在要求之上,父母对子女的要求,女人对男人的要求,当要求不被满足便会制造诸多争端,争端加剧痛苦与恐惧。是否存在一种纯粹的关系,我们不拿要求要挟他人,而只是全盘接受这个人的存在,不是我们之间的想象在交往。
从初学花道起,就开始结识神圣舞蹈。曾经观看表演,他问:你的感觉是什么?当时回答:舞者没有和我们处在同一时空,眼睛好像在盯着虚空中某一点,看着和感受着我们并不知道的东西。
一年后,终于得以体验这份律动。起初,参与的心并不强烈,他说是葛吉夫在冥冥中选择了你们。因这句话给我的影响深刻,也因着他说神圣舞蹈修的是“定,静,松”,便克服困难投入其中。
在学习过程中,面对快节奏和要求整合身体和大脑多个层面的动作与觉知时,会感觉到自己与音乐浑然一体。忘记动作,忘记数字,身体自然而然律动,不需费力思考,就可准确完成复杂动作。音乐在带动自己。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跟着音乐一起旋转。逐渐明白老子讲的”无为“,以及佛家讲的”生而为人,本自具足“。所有的一切,生来都是完美而简单的,只要没有”起心动念“在其中。
神圣舞蹈,讲究极为简单,一是节奏,二是动作轻柔利落。一个使得自己在内部融入律动,一个使得自己在外部保有觉知。内化而外显,是我对它的理解。
如何在快节奏中保持自己不被搅乱,仍然稳重?这是他给出的唯一问题。练习中,一直试图获解,却发现越思考越乱。当完全放下,放松,不执著,答案开始来临。真正的融入,没有快慢之分,你就是音乐,音乐和你一起流动,不会出现我要怎样努力才能跟上它节奏的问题。当自己生起分离之心,有了快慢之分时,迷惑才会升起。放下全部的评判与定义,让生命之流融入宇宙之流。
今日清晨突然想到:真正的成长是能够意识到自己已拥有的,而不是再去渴望获取更多。
他说:你要时时恩思。
秋天来了,天气渐寒。
枣子成熟,红脆香甜。
坐在老师的小院儿里,一边吃刚打下来的鲜枣,一边插花,
感恩生命给予自己的恩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