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白桦林,我并不陌生,从春到冬,我都喜欢独自欣赏这里的繁华与静谧。桦树,山花,小草,野蒿,叫不出名字的鸟儿,还有低低呢喃的虫儿,也许都认得我了,它们好像也知道我心里的秘密,只要它们醒着,我一来它们就偷偷的笑。我无所谓了,心里的幸福甜蜜需要分享,满心的委屈埋怨更需要倾诉,随它们笑去吧。
这许多年我早已习惯了,只要走进这片白桦林,我都最先和这些花花草草打个招呼。现在,它们几乎都睡去了,睡得很沉,样子也很香甜,我只好放轻脚步,找到那两颗特殊的白桦树,坐下来,想想自己的心事,也想想别人的事情…
两颗白桦相距一步,笔直的并肩而生。四十多年前的一个秋天,教我画画的陈叔叔返城回京了,扔下我的小姨在这个桦树林里哭了好多天。后来我发现就在这两颗树上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陈叔叔是否回来过,我只知道我的小姨年年秋天都来……
后来,再后来我也喜欢上这白桦林,看着那两个刻着名字的地方结痂成疤,想想当初的他们爱已成殇,才知道这两颗桦树被一刀一刀刻画时的疼痛。不知道从何时起,小姨拿起了画笔,拿起了刻刀,把一小块一小块的桦树皮,修剪雕刻,粘贴成画!不知情的人都欣赏小姨巧夺天工的艺术天赋,而我却知道,小姨费尽了半生的时间,描绘这片桦树林,终于用满心的痴情将初心镌刻成画,终于把一生的情爱细细的描摹。从青丝到白发,看着那刻在树上的两个名字渐渐的修复成一道道疤痕,小姨作画时脸上是平静的。仔细想想她内心也应该是平静的亦或是幸福的吧!
白桦林里的蒿草与外面的没有什么区别,几场秋雨,几阵秋风,它们就懒懒的睡去了,也许是张扬了整整一个夏天,实在是太累了。想想它们在春夏两季拼着命的给我希望,给我鼓励,给我太多的陪伴,此刻,我便没有理由生出一丝一毫的埋怨。
看着一树一树的白桦,都变成了水墨色调,枝头还有几许金黄的叶子在微风中一闪一闪的摇晃,见我来了,有调皮的从枝头跳下来,像一只金色的蝴蝶,落在我的头上,抓住几根头发,不肯放手。我索性任其抓着,带着她到处走走 。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一颗白桦树下几颗嫩绿的青草,弱弱的摇晃着向我招手,也有三、五朵的野菊花安静的看着我微笑。阳光下,只觉得这花,一朵可以入茶,一朵可以入画,一朵可以入心,这三、五朵便足以隔开世间的纷纷扰扰,在这白桦林里、在我的心里氤氲成一个灿烂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