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尽管我已经做了心理建设,可是我还是顶不住了。
我快要被憋疯了,下嘴唇快被咬烂了。
早上我凉的水,因为烫,放在餐桌上。过了会儿,母亲说,你水凉了,你赶紧去喝。我不吭声,过了会儿,才去喝水。
吃完饭,母亲和我都在看电视。我坐在沙发上,她坐在靠近餐桌的椅子上。她看我还在沙发上坐,喊我去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我不吭声,把头扭向一边,也没有去。
蒸面条,她问我锅在哪,我拿出锅。她说你把锅洗一下,我咬住下嘴唇,不吭声,手上在洗锅。她在旁边问,在这里蒸吗?要抹油吗?都蒸完吗?怎么蒸?
我的脑袋里像一团麻嗡嗡嗡,我紧咬下嘴唇,不看她一眼。是的,我无法看她一眼。我也描述不出来那种难受劲儿,心里的情绪压力锅,嘟嘟嘟地顶着锅盖,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看她的眼睛。我还是无法看她的眼睛,我不愿意看她的眼睛。
我是恨什么呢?我不知道。我描述不出来,我觉得我快被她憋死了,这里说的是精神上的感觉。我知道这话不能说,我也知道这话会让人很不舒服,可是我就是这样别扭的感觉。
前天晚上,我又找出李雪的文章来读,来缓解心里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觉得像是被黏糊糊的什么东西粘在身上了。
如果这是我真实的感觉,我可不可以把它放在阳光下。
我小腹左下角憋得慌。
我闭上眼睛,做了两个接纳,感觉身上轻松了好多。
那感觉是什么呢?就是我听母亲的话,我按照她说的去做,她就开心了。我像是死了,丢掉了脑袋,只有躯干。她的头长在我身上,她指挥着我干啥就干啥。
对,是这样的意象,这样的感觉。
我想到那个天才悲剧,WXY,他像母亲伸出的手一样,指哪打哪,门门功课第一,从不让母亲失望。当他终于睁开眼了,心里的恨意如滔天洪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和母亲成了警醒世人的悲剧。
我不是为他洗白什么,我不过是推想一下他可能的心路。我看见了自己那困惑别扭的感觉,我再次触碰到了我自己的感觉。
你知道,此刻,我已不再像上文中的那样害怕。对,害怕自己的感觉的害怕。就是,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我不该有这样的感觉。
但我知道,有就是有。不管好不好,该不该。它只是感觉,并不是显化在行为上的表现。
奇怪,这样写出来后,我居然轻松很多。母亲和我说话,我也不觉得憋得慌了。
我不知为什么,好奇怪呀。
我闭上眼睛,感受呼吸,那种粘腻的感觉消失了。难道是我害怕自己感觉的害怕,说出来了,它可以见光了,它被光明照见了吗?我不知道。我觉得它是这样的感觉,它深深松了口气。
母亲的话,我都执行。对我自己来说,是种对自己的不尊重。你看,我居然无意识用了执行这两个字。母亲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上下级吗?对,我的意象里,我是躺在地上的小孩子。
原来,我是害怕死的感觉,像过去一样,死了的感觉。我憎恨的也是这样的感觉,就是我躺在地上,你抓着我的手,指东就打东,指西就打西。
我想描述的场景像这样:我像孙悟空,先被捆仙绳捆住手脚,放在粘腻的液体里,液体外是巨大的苍穹。
前些年,那种捆仙绳的感觉没有了,我才慢慢有了想要玩游戏,看幽默视频的时候,才有了躺平的时候。
但我还是在那苍穹里,我还没有把天捅个窟窿。我想或许我已经像蚕一样,把那茧咬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吧。
我想起武志红老师对WXY案件的四点心理分析,隐约记得,其中说到,在相爱相杀的关系里,没有赢家。
怪不得,他们都说,我们要自我负责,发展自己,成长自己。我也说要给孩子空间。原来,我想要的是,我不是个死人,而是可以自我做主的人。
原来,我是想在母亲面前,也是自己的主人。
想到这里,我长出一口气,感觉更轻松了些。
我不由有些开心呢,情绪来了,我没有逃跑,没有被吓到,居然还得到了情绪背后的礼物。
天,我居然做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