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前乘务员播报重庆地面温度22度。步出机舱,感到一丝凉意,放眼窗外,湿漉漉的地,素称火炉的家乡比江南温度还低,颇感意外。
从来没有这么悠闲地逛过T2航站楼,拖着小行李箱,从B走到A总算是钻进了地铁。起始站的车厢空荡荡,随便靠边坐下,放下背包,双脚夹住行李箱的一个万向轮,腾出来手,抽出背包外口袋的天一阁手绘地图开始看起来。不知道过了几个站,大宝微我语音聊天,蓦然发现旁边的座位都填满了人。大宝在暑期跟随俱乐部参加了几次帆船比赛,初尝甜头,决意换一家俱乐部学习,不曾想就在开课前一天,她老爸发现上课的地点远到单面要接近2小时车程赶紧喊停。她情绪激动地让我们不要管她的安全,说她自己就是要搭公车去,那压抑着的哭腔里有多少失望和无奈啊。轻言细语地和她聊,猜测她的心情、她对这次训练的渴望和热爱、她为此不断地跟钢琴老师沟通新的学习时间、她后续的憧憬......忽然传来很尖锐的声音,扭头看去,我右边隔着车门的座位上,一个50来岁的女性正在斥责一个2-3岁的小女孩。估计那个妇女是小女孩的婆婆之类的长辈,黑白混杂的超短发,一副眼镜让她的容颜显得干干净净。从骂声里听出来是小女孩想喝酸奶,婆婆不同意,她执意要喝结果撒出来弄脏了裤子和座位,婆婆为此大为光火。大宝听到了这个女高音,问我怎么回事。我一边解释一边感到有点担心,小女孩在哭,婆婆的训斥声又高了一个八度,全车厢的人都转过头去看着她。我偏头看去,她在给孩子换裤子,不忘继续斥责“......把你摔出去(意即不要你了)”,心像被一只手抓住了一般生生地疼,我赶紧偏过头来怕这些目光刺激她说出更多具有超强杀伤力的话来。我想我需要做点什么,可是做什么呢?把小女孩拉到身边来安抚一下,她未必肯跟我走;提醒婆婆别吓着小女孩了,她没有台阶下怕是会再度点爆......身体很想走过去,头脑里几个声音不断打架。大宝问我要不要去看看,我告诉她我一离开,行李箱就会在车厢里四处漂移。我又看了看她们,发现婆婆带了特别多的行李。在情感和理智的较量中,车厢渐渐安静下来,侧眼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过去,孩子搭着一件长衣服,似乎已经睡了。(注:在敲字的这个当下,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可以做什么。怪自己人笨,应急反应力完全跟不上。)
和大宝的聊天接近尾声,她已经能接受现实了,声音欢快地让我带好吃的回去,也请我帮忙告诉钢琴老师明天老时间上课。小宝适时地凑到话筒边连说几遍“I love you”。轻轨快到市区了,我继续看我的天一阁。到站了,我拖起行李箱,看看婆孙俩的座位,原来她们早已经下了,心里有点怅然。出了站台,因为约好了去万达写字楼,跟我平时回家的出口不一样,只好拖了箱子寻,在匆忙的人流中,一瞬间被浓浓的内疚感袭击,为自己没有在轻轨上为小女孩做点什么。兜来折去,一转身看到人群中四处张望的婆婆,小女孩美美地坐在小拉杆箱上,我从她们身边经过,侧过头对着小女孩笑了笑,很快就到了2出口。我停下来,远远地看着那两婆孙。她们慢慢地也往这边来了,才发现婆婆身后背两个包,身前挎一个包,左手提着一个塑料盆推着拉杆箱,右手提着一个膝盖高的纸箱子,箱子上放着一个包在小塑料袋里的不知是什么的物品。心里一紧,我赶紧迎上一步问是否可以帮她提纸箱子。她先很客气地推辞,见我已经提起了纸箱子也就不再坚持而是解释孩子不愿意下来走路,她只好让她坐在拉杆箱上......往前走了一点点,因为我俩不同路,分开了,她们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陌生的小女孩啊,愿你被身边的人温柔以待,愿你在爱中长大!疲惫重负的养育者啊,愿你好好地爱自己,愿上帝赐你一颗更加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