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按:大约是09年写的东西了,其时汶川地震一周年,庆功结束,悲伤还在,电影外的世界,比电影本身越发魔幻,然而,生活也总要继续。
我是在粗粗看完《建国大业》后想到写这点文字的,照例是领袖出场,然后士兵出场,老百姓推着粮食跑,然后士兵死了,领袖们就又出场了,打嘛,有些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死多了,就剩下数字了。
这天,天气炎热,兽多势众的努尔森林里,大象霍顿正在戏水,一粒灰尘跋山涉水飘过霍顿的耳边,霍顿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似乎在呼救,他想,肯定有人在那粒小灰尘上,甚至可能是一家人,很有可能是爸爸妈妈,带着刚出生的孩子……
女儿一看到这里就会伸直十指故作惊讶地“啊啊啊……”,似乎她就是那粒灰尘。霍顿说灰尘里有人呼救,森林里的头头袋鼠妈妈觉得这是冷幽默,就像牛顿拿着苹果发呆也是冷幽默,瓦特看着呼呼的水壶还是冷幽默,亚当•斯密说有看不见的手就更是冷得发抖了。呵呵,育儿袋里的小袋鼠听得入神……
一发炮弹,轰,许多少妇成寡妇,可怜无定河边骨,如同大象一声吼,灰尘要抖很多抖。没想到灰尘里云朵下,真的有个无名小镇,小镇居民无忧无虑,类似于童话里说的,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世界是苜蓿上的一粒灰尘,大象耳朵卷起来,无名镇的天空就黑了,冯玉祥感叹:黑暗啊,不打灯笼,我找不着道了。
大象一激动,无名镇长就怀疑小镇出了问题,地震、龙卷风、冰雪灾害……镇长向镇委会建议推迟小镇百年庆典,镇委会主席马上按动了开关,一个玻璃罩遮住了会议现场,所有消息和争论被花季护航了,人们处在和谐社会中。后来镇长的意见被否定,有机器强制镇长做出笑脸,意思是谈判在友好的气氛中胜利结束。然后就是一如既往的准备庆典,一如既往的风筝运动会,地震、龙卷风,其实都是不重要的,除非与领袖的红烧肉有关。
林彪也一如既往地瘦弱,虽然吃了国民党百万军队,袋鼠妈妈满脸忧伤与憔悴,找到更瘦的秃鹫先生,秃鹫答应说,我要灭了它,抓回来,丢得远远的,再吞了它,妈妈的,革他的命,咔嚓咔嚓……漫长的拉锯战开始了,天上地下,你追我逃,小镇狂风大作,风雨飘摇,在朝阳升起的时刻,带着灰尘的苜蓿掉入粉色花海之中,掉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战争结束了,还是刚刚开始?霍顿终于在三百万朵花中找到了它,也找到了对无名镇长的承诺和属于大象的100%的信用。森林的一头,袋鼠妈妈深情地说:曾几何时,人有人样,虫有虫样,罪魁祸首就是霍顿。森林里的动物说:霍顿连只苍蝇都不忍心伤害。袋鼠妈妈说:他向孩子们宣扬丛林外的世界时一副自己就是权威的模样,这会造成动荡,保护孩子们。为了自由,我不惜一切,袋鼠妈妈还说。明白真相的群众终于醒来,努尔森林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只动物发出最后的吼声。此时此刻,苏格拉底饮鸩而亡,耶稣被钉上十字架,霍顿也没来得及跑掉。大象被关进笼子,苜蓿高悬在油锅之上,无名小镇震耳欲聋的声音:We are here!
镇长小儿子乔乔的一声长啸,穿破灰尘,落在热油锅旁育儿袋中的小袋鼠手里,小家伙说,我听见了。鲁迅说,救救孩子,丹麦有个小孩说,皇帝没穿衣服。
淮海战役那成千上万的士兵,小县城鳞次栉比的建筑,昂首阔步的人大代表,泸州老窖的酿酒缸,家具城一排排的电脑桌,泸县二中升旗仪式中的师生……这些人与物,数量庞大,整齐划人,个体面目不清,就像空中的一粒粒灰尘。
灰尘在大象手中,一如孩子在你我手中。可有一天,我问学生,荷塘月色美吗?美,异口同声的回答,一个说不想做皇帝的人,终于被万岁包围。
小镇人的全部努力,其实就是证明自己的存在。我们的全部努力,只是为了回到童年。我在战场上呻吟,我在废墟下哭泣,只是为了让你记下我的名字,有一个人,他曾经死过。
我叫女儿,Cici,她说,I'm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