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二胎家庭,上头有个大我三岁的姐姐。
她到底怎么逗逼呢?举个例子你们就知道了。
一次我俩一起玩荡秋千,轮到我推她,有一把劲儿,我使大了,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磕破了膝盖。当时我很紧张,以为她会起来揍我,没想到,她爬起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刚才我摔下去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有没有人笑?
01
她的逗逼属性,与生俱来,我也跟着受了不少苦。
小时候我姐从不主动带我玩,她只喜欢跟比她大或差不多年龄的孩子玩。有一次她又想偷偷溜出去玩儿,看到我在,就赶紧往外跑,我急了,紧追着她,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姐姐,姐姐……
我姐本来以为可以甩开我,不料被我逮个正着,无奈她又跑不过我,就在我快追上她的时候,她猛地回身,抬起脚对着我肚子狠狠就是一下,当时痛得我都弯下了腰。我不记得自己哭了没有,只记住了,她看也没看我一眼,转身就跑的背影。
还有一年的冬天,家里特别冷,我们都穿上了棉衣棉鞋,妈妈早早起床给我们做好了早饭就出去了。我跟我姐起床后要自己去盛早饭吃。
我们还小,本来应该一碗一碗盛好后再一碗一碗端到桌子上去吃,我那逗逼的姐姐偏要一下子端两碗,一手一碗。粥很烫,眼看她拿不住了,我赶紧冲上前去接,不想还是晚了一步,满满一碗滚烫的粥就这么直直地落下,倒扣在了我的左脚上,我呆了,老姐也呆住了,直到疼痛的感觉清晰地从脚背上传过来,我才放声大哭。
我姐一边手忙脚乱地替我抹掉粥,一边紧张地看着我说,别哭,别哭,别让爸妈听到了,他们听到肯定要揍我了。我听到她的话,居然就真的不哭了。后来脱掉鞋子一看,我的脚背上被烫出了一个大大的水泡,我姐还试图把那个水泡戳破,因为害怕才作罢。
02
上小学的时候,我已经长高了,我姐终于愿意带我跟她一起玩儿了。但是呢,她想玩的地方也越来越不着调。
我们小时候生活的村子后面,有一个大大的池塘,村里人经常会在池塘里面洗衣服,洗菜,饮马饮牛。燥热的夏夜,一些年轻人会去池塘里面游泳和洗澡。我姐发现在水里很好玩,她也想去玩儿,但是爸妈不让,她就趁着放学早,爸妈还在地里干活,偷偷领着我去池塘玩。
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俩都穿着裙子,因为她带我走进水塘时,我清楚看到我们的裙摆都飘起在水面上。越往水中央走,我就越害怕,我们都不会游泳,但我姐还是牵着我的手,慢慢向水塘中央靠。水波荡漾开来,水面的冲击,让我们小小的身体不能保持平衡,我们只好站在水中,进退不得,想像小鱼儿一样能自由欢游,又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沉入水底。
正在这时,我们小学校长牵着牛来到水塘边,他看到了水里的我们,发现旁边一个大人都没有,大惊失色,赶紧让我们上岸,我们就湿漉漉地回家了。
到现在我还在想,要是当时没有我们校长来,今天还会不会有我在这里写下这段文字?
03
我姐的逗逼还在于她的双重标准。
上中学时,我姐跟她班上的男同学早恋,让我替她跟爸妈保密,而我跟她说我喜欢某个男生时,她就毫不留情地大骂我一顿,还说我不好好学习,光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大学时她伙食费用完了,不好意思跟家里要,我就把我的奖学金很爽快地打给她用,我跟她借钱,她总会刨根问底,不弄清楚原因不罢休;
她总对我说,结婚不能光看长相,最重要是看对方疼不疼你,我结婚时,就找了个对我好的,但不帅,她结婚时,却找了个大帅哥……
我姐比我漂亮,学习比我好,也比我更招男孩子喜欢,我就这么一路仰望着她,自卑着,有时忌妒,有时又替她操心。我觉得自己是上天派多一个来关心她的人,而不是一个应该受到大姐呵护的小妹妹。有时候会想,要是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是不是会更好过一些?
04
虽然这样想,我还是看不得她过得不好。
我姐后来婚姻不太幸福,有段时间暴瘦,我看到了,气不过就跑去跟姐夫吵架,到现在我跟姐夫之间的关系,还有隔阂;
有段时间,她因为工作压力大,睡眠不好,经常性长溃疡,我找了很多方子、寄了很多中药给她,直到她身体素质变好一点了,我也成了半个中药专家了。
虽然我觉得我姐很逗逼,但我始终记得她留给我的许多温暖的、值得回忆的瞬间。
小时候,有一天晚上,我躲在桌子下面睡着了,她跑遍了大半个村子找我;冬天我脚冻了,她打来热水给我暖脚;我吵架吵不过她时,甩了她一剪刀,把她腿上戳了个洞,流了很多血,去缝针时那么疼,她也没骂过我。
我考研时,她去外面小公司打工,给我赚生活费;我买房时她及时借钱给我;我生小孩,她把老妈让给我,自己去跟婆婆相处。
05
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有一个叫姐姐的人在身边,成长的路上,我们互相纠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彼此的生命中。
父母正在老去,他们无法招拂到我们的地方,我们总还知道,有另一个亲人,在我们遇到难处的时候,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支持自己。
不知道我姐会不会也想一个问题:要是没有我,她会不会觉得过得更好一些?
有一次打电话给她,我还真问了,笑过之后,她很认真地回答我:
要是没有你,我可能会过得更好,但是有了你,我也不差。
还是那么逗逼,一点都不知道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