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结束，所有同学都前所未见非常乖巧地听了班主任的话：考得如何，在公布成绩前，你们已经和物化生技四个女友分手了。据说成绩要在一个月后公布，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同学们便表现出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生态度，整日懒洋洋的。

　　艳慧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指南录后序”，“好了，学考结束，不管预估自己成绩好坏，这都已经成为过去式，同学们该和物化生技分手，收收心学习剩下的科目了。而化学老师，你们接下去一年也不大见得到了，保驾护航完你们的学考复习，她已经回家养胎，等着肚子里宝宝的降生。”

　　约翰说：“你们猜，化学老师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芳芳说：“要是个女孩，小公主长大后的化妆就让我传授了。”

　　艳慧老师敲敲黑板，“男孩女孩都好，化学老师在学校给你们上课时，课堂上鸦雀无声，一个人也不理她，现在不在学校了你们上不到她的课，倒是连她的宝宝都操心上了。”

　　伟浩四周看看，见都没人问那个明明心里都很在意的问题，于是自己举了手，“老师，学考结束，你之前说过考试后要带我们出去放松一下，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老师衔了一抹笑意，“伟浩，我前天说的要上《指南录后序》，让你们预习起来，结果你忘了。多久之前说过的去烧烤放松一下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好了，我言出必行，同学们课余时间大家伙儿计划一下去哪儿，怎么玩，和我们的生活委员佳音也要通通气，咱们这次烧烤的费用由班费支出。”

　　全班欢呼起来。

　　淑希说：“老师，全班这么多人肯定不能成一堆烧烤，肯定得分组吧。”

　　老师想了想，“那大家想按寝室分还是自己组队？”

　　大家各抒己见，大多，赞成自己组队。

　　“同学们自己商量一下，到时候分好了组把组员名单报给婷婷。现在上课时间，大家先齐读课文，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同学时不时回头看后面的闹钟，就盼着我能跑题把这节课浪费了。”

　　众人翻开书本，“德祐二年二月十九日，予除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路军马。时北兵已迫修门外，战、守、迁皆不及施。缙绅、大夫、士萃于左丞相府，莫知计所出。会使辙交驰，北邀当国者相见，众谓予一行为可以纾祸。”

　　老师开始讲课。

　　杨可可说：“宇欧，听说元旦晚会海选快要开始了，你报不报？”

　　我想起去年落选，有些失落，“去吧，去试试。”

　　“我们俩搭档怎么样？”

　　“一起吗，可以啊。”

　　“你想唱什么歌？”

　　“我都行，听你的。”

　　瑶瑶拿书挡在前面，转头看我们，“你们在讨论元旦晚会啊，可可你参加吗？”

　　可可点点头，“我和宇欧一起参加。”

　　“那挺好的，我则找个搭档一起，两个人互相加油。”

　　我说：“你找璐瑶啊，她去年就上台了，今年肯定也没问题。”

　　“我想想吧，等会儿去问问她。哎，宇欧，除了选手还有主持人啊，我们到时候报名主持人吧。”

　　我对主持很有兴趣，就答应下了。

　　可可摸摸我的大腿，“宇欧，你看陈俊朝。”

　　我摸回去，然后侧过脸去看。

　　那件事发生后，陈俊朝就坐在了最后一个，不是最后一排，他的桌椅和最后一排的浩洁家超之间隔着两张桌椅。他就贴着墙壁坐，自己选了个靠着插座的角落，也方便给手机充电。

　　陈俊朝的坐姿是臀部把整个椅座占满，身体向前倾，双腿交缠着，一边啃手指甲一边玩手机。

　　我觉得很滑稽，和可可一起偷偷笑。

　　我说：“现在很有意思，他座位的那个插座搞得是他独有，谁在那儿充电他还说怎么用了他的插座。”

　　下课了，大家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烧烤分组，气氛热火朝天。我和约翰旺达伟浩婷婷雅倩一组。

　　思思凑过来，“你说陈俊朝会不会去？”

　　我用右手食指顶着转书，刚学的技能，“你看有一个人理他吗，估计他自己也没脸去吧。”

　　让人注意自己的方法有很多种，可就是有人要选择最烂的那一种。

　　晚自习前，艳慧老师撂下话，让男寝510的男生一放学就飞奔回寝室等待她的到来。班主任的命令重于泰山，自然不会有人敢怠慢。平时那些劝学的谆谆教诲当成耳旁风吹过也就罢了，只是今晚看艳慧老师的脸色就能知道师令不可违，于是男生们都乖乖仔寝室里候着，坐立难安。

　　男寝510是全校闻名的寝室，几次寝室评比下来都是稳稳的最差寝室，从来不用担心有哪个寝室会篡了他们“第一”的名号去。以至于政教处带着责怪的语气问艳慧老师有没有多多关心学生的课外生活时，她常常无言以对，尴尬至极。

　　更深露重，寝室的窗户紧闭着，我本在望着远处小桥上点点的灯火，忽然看见玻璃映出艳慧老师推门而入的身影，连忙将头转过来，起身等着被训话。

　　她环顾寝室一圈，扫了一眼房间内六个岁月正好的少年，说：“今天寝室整理地不错，很干净。”

　　众人随声应和着，心想不过是如从前一样的查寝，不必把神经崩得那么紧。

　　然而下一秒就是艳慧老师用极其冰冷的语气质问：“你们寝室都有谁在抽烟的，站出来。”

　　空气里的火药味燃烧到了极点。

　　班里男生抽烟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陈俊朝和子勋常常于熄灯后直接在寝室里抽烟，把整个寝室弄得乌烟瘴气，被子上都是浓浓的烟草刺鼻的味道。

　　“没人站出来承认是吧？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过来了吧？既然今晚我要那么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你们就应该清楚，我已经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当中那几个抽烟的有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艳慧老师微微蹙眉，不容反抗。

　　嘉珩第一个站到班主任面前。

　　她紧追不舍：“就一个？”

　　已经有人承认，对于老师而言，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于是乎其他几个抽烟的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和嘉珩站成一排，子勋、浩洁、还有508的家超。

　　只是还缺了一个人，艳慧老师清楚得很，她看向陈俊朝，彼时陈俊朝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说：“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抽烟。”

　　我和这学期刚从二班转来的郑元昊坐在床上，只是眼睛都不敢正视班主任那一块，只默默地听着。

　　老师说：“我一直觉得你们都挺乖的，最多只是犯个小错误，上课睡觉、作业不交、早上迟到之类的，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们都学会抽烟了，是我太低估了你们。抽烟好玩吗？这不应该是那些上了年纪对人生无望的中年老大叔做的事情吗，你们还那么年轻就觉得前途渺茫了？”

　　晓武老师轻轻推门进来，坐在最近的一张床上。

　　“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的？”他问。

　　回答很多，有从今年暑假开始的，有从这学期开始的，还有刚开始的。只是不知谁真谁假。

　　晓武老师推了推眼镜，说：“抽烟的人一般都会有喝酒的行为，你们谁有在喝酒？”

　　其他三个人皆晃了晃脑袋，子勋用极低的声音承认：“有时候会喝。”

　　“有时候是什么时候？”班主任的脸色很难看。

　　子勋小幅度地搓手，支支吾吾：“上个星期有……然后大概一个星期一次……一星期喝一次。”

　　“你喝酒总不可能是一个人喝闷酒吧，你的小伙伴是谁？”

　　是陈俊朝，他们二人有商量着某个晚上要干掉几瓶，在班主任来之前，二人刚把一向雪花啤酒藏起来。

　　子勋有些局促，他不安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外面突然传来伟浩的声音，“拿袜子打羽毛球，你们怕是傻逼吧！”。

　　我瞄到元昊在憋笑，自己也差点笑出来。

　　陈俊朝极不情愿地晃到艳慧老师面前：“是我，我有喝酒。”

　　她并不感到惊讶，问：“抽烟呢？”

　　陈俊朝摊了摊手：“我说了我没抽烟。”

　　晓武老师站起来，说：“我知道对面寝室六班那三个也有抽烟，你们几个明天叫上他们一起去一趟政教处，不用老师问，自己把一切都说清楚。”

　　老师们离开后，几个人散了架一样瘫在床上，惊魂未定。

　　家超说：“太尴尬了，就我一人不是510来一起被训。”

　　浩洁靠在墙上抱着枕头，“想想明天去政教处怎么说吧。”

　　嘉珩说：“难道还能说谎啊，肯定实话实说了，有什么处分或者写检讨也认了。”

　　陈俊朝说：“老师真的烦，都已经放弃我了，我抽不抽烟喝不喝酒她管得着吗？而且那个烧烤，一个人都不找我，大不了不去了，况且我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非得和这个班一起。对了子勋，刚刚老师问我喝酒，我没把你供出来，够意思吧！”

　　子勋看他一眼，懒得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