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平静的一天。胡玉音在从王秋赦手里买来的宅基地盖起的二层小楼建成庆贺的宴席上,又是敬酒,又是鞠躬道谢。这阵阵喧闹的声音传入不远处来到王秋赦家里李国香的耳中。在她眼里,胡玉音这些年靠卖米豆腐挣下的钱、盖成的二层敞亮的小楼和好吃懒做的“土改根子”王秋赦家里破烂不堪是农村不应该存在的经济“两极分化”。于是,这一天,她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前往新屋“示威”。
随后发生的一切让人觉得是否噩梦开始了:一千多本托付给黎满庚的存款却辗转到了李国香的手里,与其牵连的谷燕山被李国香诬陷与其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丈夫黎桂桂提刀上门想要杀掉欺负他们的李国香,却被捉住并被判死刑待胡玉音回芙蓉镇时已是新屋被没收,丈夫埋入坟地,而自己也被戴上了“新富农”的帽子,成为“革命”批斗的对象。与秦书田一起在芙蓉镇的大街上扫地。
此时的她,唯唯诺诺,谨小慎微,面对这样的事只能敢怒不敢言。
梦魇是什么?梦魇是感觉自己是清醒的,却醒不过来,动弹不得。彼时的这些成为批斗对象的人,又怎么不是在噩梦中怎么挣脱都醒不过来呢?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场难以挣脱的梦魇,于这个国家的所有人而言又何尝不是陷入了一种“全民癫狂”的不正常的状态呢?
可是这和普通人做的噩梦又不一样:一般的梦魇再长也不过持续几个小时总会醒过来。而此时的他们却是陷入了一潭噩梦,不知道何时会结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只能姑且苟活在这不知会到什么时候散去的梦魇。
还好的是,这噩梦总还是有一点儿亮色的——胡玉音和秦书田两个可怜人在长久的共同扫大街的日子里相爱并怀孕结婚了。哪怕他们被诬称为“黑夫妻”至少终于结婚了;哪怕婚礼的宴席上只有谷燕山一人前来庆贺。
当这一点儿温情还晕染着两人的心,噩梦却来得更为剧烈——他们的结婚申请被李国香看到,于是二人再次被架上了审判架。而这次结果又一次打破了胡玉音的温情——秦书田被判刑十年,胡玉音3年因其怀孕监外执行。
于是此时还身怀六甲的胡玉音变成了一个人扫大街,在傍晚、下雨天、雪夜里。就这样一个人行动迟缓地在街上扫地,背垃圾,路过的人些许不忍会上前搭把手。
终于到了孩子将要出生的时候,胡玉音却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路过的谷燕山听到进屋看到临产的胡玉音,急忙跑出去拦下一辆车送胡玉音去军区医院生产。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取名谷军。
你如果想问问这场噩梦持续了多久,大概没人会晓得。无论是真的忘记还是假装忘记。梦魇终于散去了,梦里的人也都该醒了——从那场大梦十年的噩梦里醒过来。于是众多冤假错案被推翻,秦书田也恢复自由身回到胡玉音身边。路遇李国香却是相逢一笑难泯恩仇。
许多人都醒了,却还有一些人还魇着——疯癫了的王秋赦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大声地敲着十年前就用着了的那面鼓说:运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