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为讨账朱福遭羞辱

            借艮岳知县泄私愤

    朱福走后,朱贵一直心神不宁,索性把门一关,静等回音,靠在门框上昏昏沉沉,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朱福踉踉跄跄由远处跑了回来,衣衫破烂,蓬头垢面,见了朱贵放声大哭:“哥,那狗官恁地欺人太甚,我口舌废了千百遍,好话说了百千言,怎滴他就是分文不给,还恶语辱骂。我也不曾和他翻脸,只以理争辩,谁知狗官竟恼怒,依仗人多,指使手下,把我痛打一顿赶出县衙。”

    朱贵听完,气的牙齿咬的咯咯咯直响,又强忍着,把火压了下去安慰朱福道:“兄弟,切莫伤心,此事咱们从长计议,定要讨个说法,暂时且不管他,你先去洗换一下,哥给你上点药,养养身体。”

    朱福止住哭声:“不碍事,只是一点皮肉伤,就是心里太憋屈,没来由受此窝囊。”

    转眼,事隔半月有余,黄知县再没来吃过酒菜,朱贵倒也安心,虽然兄弟受点委屈,却换来生活安宁,值。

      话说这一天来了位客人,三十岁左右,中等消瘦的身材,神态虽显疲惫,但依然能看出本来的清秀。朱福连忙相迎:“欢迎光临,客官里面请。”来人落座,朱福道:“不知你要吃点什么。”

    这人看了眼朱福把便低头下说道:“把你哥朱贵叫来,我想和他说。”

    “我哥在忙,走不开,和我说就行,我是他亲兄弟”

      这人听了站起来:“既如此,我不吃了,和你没什么好讲的,告辞。”

      朱福忙抓住来人胳膊道:“你这人好性急,要走什么。何事,非找我哥,我去给你叫,等下。”

    片刻领着朱贵走了出来,:“哥。就是这人,有话和你讲。”朱福一指那客人。

    朱贵打量来人,看了少许,并不认识便问:“朋友,我好像不曾认识你,有何事?”

      那人没什么表情,只是开口道:“你不认识我,但我早就认识你,以前路过也曾吃过几次酒菜。”

    “喔”朱贵点点头,也许,每天这么多顾客哪里都记得住:“那你今天不吃饭,找我做什么?”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今天这顿酒菜我要白吃,而且要上等酒菜,看看你同不同意。”

    “啊!”一边朱福听了,鼻子差点没气歪。有讹诈的,有找事的,有吃霸王餐的,这样在桌面上明侃的还是头一回。

    朱贵并不生气:“朋友是在说笑吧,非亲非故的,缘何说出这番话来。”

    “因为我身上没钱,两三天没吃东西了,知道你仗义,又怜悯穷人,所以才敢来讨顿酒菜。”

    “哈哈,既如此,无妨无妨,你稍等,我这就去做。”

    “果然是个义士,”这人站起来,抱拳施礼:“多谢了,你确是好人,就这样白让我吃,难道不问问我是谁吗。”

    朱福道:“我哥向来如此,接济的过客不知有多少,从来不曾问,你吃完只管走路就是。”

    这人不再多话,少顷酒菜上来,又有几个馒头,也不客气,风卷残云一般,吃的盘碗皆空。

    朱贵看着心里好笑问道:“可曾吃好,不够,再给你添点。”

    “嗯,够了,够了。饿三天了,今天总算吃饱了。”那人说着站起来,扫了眼周围,走到一块巨石前停住,伸手摸了摸道:“一块上好石材,就这么搁置岂不浪费,朱掌柜如此慷慨,我就帮你把这石头雕琢一番,权当酬谢了,找些人把石头弄到院子里吧。”

    没有半天功夫,一尊精巧别致,巧夺天工的三阳开泰便矗立在眼前。朱贵,朱福看罢连连称奇,这简直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不由的回头重新审视来人,朱贵似有所悟一抱拳道:“你莫非是山东济州金家岗玉臂匠金大尖。”

    那人道:“正是金某。”

      “哎呀,原来是金大哥,何不早说,早就听说过你,想要结识,不料竟如此相见。幸会幸会。”

      “可叹我三天前包裹被盗,才落得如此狼狈样,让你弟兄见笑了。”

    “不妨事,以后你我就是弟兄,短缺什么只管开口,走,咱们屋里坐,朱福泡壶好茶来。”

    仨英雄免不了一番长谈,两三日过去,金大尖执意要走,朱贵无奈,只好想送。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天晌午,客人满座,二人正忙的不可开交,突然知县带一众官兵闯了进来。有兵丁拿一张写有御品的黄纸贴在三阳开泰上。

    朱福忙迎了过来,虽然不痛快,但依然满脸堆笑道:“不知县太爷光临,有失远迎,”又看看石雕上的黄纸道:“不知这是何意?”

    黄知县哼了一声道:“你还不知,如今国家要修建艮岳园林园,圣上下旨,全国各地无论官民,但有奇珍异草,怪石宝物,皆归朝廷所有,有敢私藏,拒交者,以掉头之罪论处。”

    “啊”朱福半天无语。

    黄知县冷笑道:“如今这石雕是朝廷的,你们要好生看护,过几天我带人来取,若有损坏,后果你可想清楚。”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这分明就是巧取豪夺,成心报复。”知县走后,朱福愤恨不已,朱贵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哥,前番因酒菜钱被狗官羞辱,咱不曾和他计较,如今又窥视这石雕,若答应了,下回不定还会怎么要挟咱们,不能再忍了。”

    “那怎么办,他是朝廷命官,有权有势,哪里惹得起。况且我也有所耳闻,朝廷修建艮岳园,搜罗花纲石一事。如若不答应,就是和朝廷作对,形同造反,有掉头之罪。”

      “既然上面朝廷不明,下面贪官当道,我看咱们也不能坐等待毙,任人宰割。狗官如此欺负人,莫不如此这般,也算给百姓们除了一害。”

    “嗯,这样做,虽然出了气,解了恨,可是也等于断了自己的活路,以后去哪里存身呢。”

    “可去河北沧州找小旋风柴进。”朱福道。

      朱贵思量片刻,心一横:“好,既然狗官鱼肉乡里,不让咱们好过,那咱们就为民除害。”

      这就是:官逼民反不得不反,朝廷不明遍地贪官。无端享乐修建艮岳,恣意豪夺百姓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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