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黄经300度。鸡始乳,鸷鸟厉疾,水泽腹坚。)
过了小寒是大寒,大寒过后迎新年。转眼间,岁月像一把无情的镰刀,往墙上轻轻一挂,又翻开了农历新年的日历。
古书《授时通考天时》记载,因“寒气之逆极,故谓大寒”。大寒,是农历二十四节气的尾巴,又是送旧迎新的时间节点,是开端的起点,又是末端的终点。它站在季节的尽头,以凛冽的寒风,飘然拂过村庄的衣袖;以晶莹洁白的雪花,装饰山村的屋檐,吹干父老乡亲一年四季的汗水和苦辣酸甜……
小时候,我盼望过年,早早地扳着指头数,离过年的日子还有几天。为的是,有甜甜的米果、年糕吃,有花花绿绿的新衣裳穿,还急切地等着大人们能给多少压岁钱。临近过年,山村不再宁静,抑或渲染得更加热闹非凡,此起彼伏、时断时续的烟花鞭炮走向了贺岁的前沿,那一串串爽朗的笑声,洒满山村希望的田野,那五颜六色的身影,把过年的日子舞动得有滋有味、色彩斑斓……我似乎闻到了年味越来越浓郁飘香,赶集的乡亲们忙于置办年货,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肩上还挑着沉甸甸的货担。
于是,穿透岁月的渴望,我的双眸,从年前一直望到除夕那天。终于,等到了红红的对联,贴上了门楣两侧;终于,等到了母亲切好的米果、年糕端上了餐桌,全家喜滋滋地欢聚团圆。父亲斟满一杯为年饯行的祝福酒,边喝,边用粗糙的手掌摸着额头的皱纹,朴实的话语里既是祝福,又是一年到头的“盘点”:“一年不长,只有三百六十五天。过年了,小孩子长大了一岁,老人又多活了一年。”如今过去五十多年,当年父亲的话语却余音绕梁,犹在耳畔。年龄年龄,一年一龄,春秋四季,人生更迭,天公地道,不可逆转。人上了年纪,对流年总是会有更多的感怀、缠绵的牵念,陡然生出时光“太匆匆”的况味,也在所难免。树增一轮,人添一岁;日月轮回,逝者如斯。倘若吟哦南唐后主李煜的《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那只能自寻烦恼、杞人忧天。
沿着流年奔走的方向,从春到夏,从秋到冬,走过一年四季,渐次迈过二十四个节气的门坎……我仿佛看到,瞬间的苍老,已悄无声息地渐行渐近;我依稀望见,漫山遍野的田野里、山坡上,一片片红叶,尽情地把芬芳飘洒大地、撒进泥土;似乎隐若听见,一首首熟稔的民谣款款而来,正牵引着我的希冀与梦幻,不可阻挡地抵达岁岁年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