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可以不要说话了吗?”
对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你能闭嘴吗?”
那人还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其实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在意,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乖巧懂事的他从不会忤逆家人,不会大声吼叫,不会做一点出格的事,时间一长自然就没有人会再去在乎他的想法。
可是胸口憋得好难受,他在心里用力地大口呼吸大口喘气,拼命把鼻子吸进的空气压到肺里,但那里就像黑洞一样,吞噬掉所有的空气却丝毫不见好转,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要这样死掉了吗。
不,不要这样死,不要以这种方式死去,更不要在这种场景下死去。
我不要,我更不会允许。
杨一突然扑到那人身上,捏住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嘴,然后又去使劲搓揉对方的脸,边揉边大喊着闭嘴之类的字眼。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喊出来,他只知道他哭了。
杨一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梦是醒了,但看样子那个不好的肺依然留在他的身体里。
“又做那样的梦了吗,这次是和谁打架?”身旁的人打开床头灯,也坐起来陪着他。
杨一转过头看见吴枫的脸,看见他的眼睛,看见他的鼻子和嘴唇,最后看见了他的梨涡。
每次吴枫一笑那对儿梨涡就会出现,小小的,甜甜的,吻过以后嘴唇上仿佛还留着香气,用舌头一舔便卷进来一颗糖果,然后在口腔里化作整片温柔的海洋。
对杨一而言,这两个小洞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宝藏,拥有它们就意味着拥有了吴枫的笑。
老天爷,他在对着我笑啊。
没有听见回答,吴枫转身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不一会儿拿着一杯水和几片药再次走了进来。
“又没按时吃药吧。喏,水是温的,先把药吃了。”
杨一依然保持着吴枫下床前的姿势,双手抱着膝盖,勉强支撑着一个疲倦而不灵光的脑袋,在看到吴枫进来的时候眼睛眨了眨,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乖乖接过了那些东西。
甜腻的糖浆,微苦的药片,很难下咽的胶囊,各式各样的冲剂,这些都是常年摆放在杨一家中的物品,他很在意自己的健康,从不需要旁人提醒催促,总是能在第一时刻取出适当的药品并将它吞进肚子里,以此杀死那刚露出头的象征着疾病的小火苗。
他离开那个家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向那堆药品告别。杨一喜欢那些药,喜欢它们带给自己的健康的效果,喜欢它们小小的身躯里包含着的尽力想要治愈自己的心。
他喜欢健康,他追逐健康,他对健康的期待甚至超过了对活着的渴望。
吴枫想要个时光机很久了,有了时光机他就能穿越到过去,就可以看到小时候的杨一。然后在那个人被父亲冷落被母亲嫌弃的时候,因为拿到第二名的成绩被罚下跪,因为生病被骂作是不懂事糟蹋身体的累赘的时候,狠狠地抱住他不撒手。
那样杨一便会喜欢自己了,比喜欢那些药还要喜欢,比喜欢他的健康还要喜欢。吴枫想让杨一喜欢自己,他有这个愿望也已经很久了。
“是奶奶。”
“嗯?”
“我说,我梦见了和我奶奶打架。”
吴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顺势侧身躺在杨一的身旁,左手不安分地卷着他额前的碎发。“那你还真是蛮厉害的,怎么样,开心吗?”
那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再不说一个字了。
杨一从前是不怎么做梦的,直到吃了现在这些药,然后他便开始了多年的做梦生活。梦中的主角大多都是家人,在那个虚幻的环境里,他从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孙子变成了一个暴君,和一切的人打架,和一切的人对骂。上周他就梦见了自己和全家人大吵大闹,颇有种诸葛亮舌战群儒的风范。吴枫每次只是听着,然后再笑着同他讲话,从不惊奇也从不介意。
“等你什么时候常常梦见我了,你离恢复健康就不远了。”
杨一也是这样想的,他也想常常梦见吴枫。
但并不是为了健康,他只是想梦见他,他只是想用眼睛看见他。如果拥抱亲吻是过界行为的话,那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不要双手双脚,不要鼻子嘴唇,不要身上所有多余的与吴枫无关的器官,只留下那双眼睛也好,他便还可以看见他,看见他的梨涡和笑。
到了现在,杨一对于健康已不如当初那般渴望了,事实上当初也不过是想用健康来减少些父母的责骂,对他来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足够自己感激涕零了。
如今他已离开了那个家,再没有人会对他肉体上的健康造成威胁,那种担惊受怕的生活也本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但人生或者说命运大概就是这样吧,总要不断地对你施以磨难,一种害怕消失了,另一种害怕就会乘虚而入,这种压迫感仿佛在宣告人类并不依赖幸福而存在,唯有痛苦才是你活着的最好证明。
大街上的小言里常常会有这样的情节,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主角在遇见可爱单纯的女主角后陷入了爱河,随后在一个个或车祸或住院或第三者的套路中男主角某天突然高兴地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啊,我终于懂得心痛的感觉了。”
“他们的痛苦来自于喜欢,”杨一总是这么对自己说,“但我们不一样,我不喜欢吴枫。”
我不喜欢吴枫。
我不喜欢吴枫。
2.
杨一第一次遇见吴枫是在他20岁那年的暑假,那次的抑郁发作来得异常厉害,完全没有给他忍耐下去的机会,他于是只能向餐馆老板请假去了医院。
距离上一次来已经有四年了,这个时间足以让他忘记很多事情,包括他的挂号医师,所以当他做完测试回去准备开药的时候,那声问候在他看来的确显得有些突兀,“四年前你来看了一次病,之后却并未按照我的医嘱定期复查拿药,从这点来看,你的病情发展到如今的程度是在我预料之内的。”
杨一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眼医师,用一句“嗯”代表自己的观点。
“其实我有给你打过一次电话,就在你那次看病两个月以后,我想要询问下你的情况。”
“是吗?”这倒是杨一不知道的。
“是你母亲接上的,她说你没事更没病,以后都不会再去医院了,然后还警告我不要再打电话骚扰她。”医师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好像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而生气。
或许是他的脾气好,或许是这种事他已经历太多早就见怪不怪,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没能消除掉杨一心里的羞愧。母亲的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了,那通电话怎么可能像医师说的那么轻松。
“你不用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医师看出了杨一情绪上的不对劲,开口安慰了他,随后又正色说道:“但是你的病已经比之前严重很多了,再耽误下去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这点想必你自己也很清楚吧。所以这次你必须要遵照医嘱进行治疗,绝对不能像四年前那样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杨一并没有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先去拿药吧,记得定期复查。”
“哦对了,”医师突然说道,“出门右转那里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是我的小学徒,让他带你去拿药吧,顺便跟你聊聊。”
“啊,”杨一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个“好”就推门出去了。
还没走几步他就看见问诊台那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生,高高瘦瘦的,隔着口罩他都能感觉到那人在对他笑。
走到跟前时对方抢先一步摘下了口罩,并对他伸出了一只手,“你是杨一吧,你好,我是吴枫,你的随行健康顾问。”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在杨一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指就已经伸到了对方的嘴边,“这两个小洞是什么啊?”
“什,什么?”吴枫显然也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发展方向,过了几秒他又忍不住笑了,边笑边指着说,“这个啊,这不是小洞,是我的梨涡,好看吧。”
“嗯,好看。”
吴枫是个好看的男孩子,吴枫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杨一承认这件事,杨一一直都承认他从第一眼见到吴枫时就觉得对方好看,但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上了吴枫,他从来都不承认那叫做喜欢。
3.
“你不是说自己以前很喜欢吃药吗,那为什么现在明明医师都强烈要求了你还是不肯按时服药?”
杨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对方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吃药,自己也从来都不喜欢健康,他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他以为就算他不说吴枫也会明白的。那个人明明应该知道自己的每件事情啊。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生病,你知不知道你应该老老实实吃药,应该更珍惜自己的健康和生命。”
“哦,谢谢提醒。”
“杨一,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那应该用什么语气呢吴医生,”杨一抬起头轻蔑地说到,心里却在想着‘该死,他的眼睛可真漂亮’,“你一大早起来就逼着我吃药,然后又告诉我我有病,接着又嫌我的语气不好,吴枫,我看是你在找事儿吧,这么多年了你他妈还没玩儿够吗?”
有些话吧不说是不说,不说说不定一辈子也不会说,可一旦开了个头后面想刹住就难了,就像开线的毛衣,顺着一个小头儿就能扯下一大片。
“玩儿?”吴枫真的很想冲上去狠狠地揍杨一一顿,好把他揍醒了看看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玩儿,“11年了杨一,我不想也不屑说我为你做过什么,因为那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你记住,我心甘情愿为你做所有事,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会心甘情愿被你这样污蔑和对待。”
“你自己冷静一下吧,我不想为这种日子再耽误下一个11年了。”
如果以关门声音为标准来判断一个人的生气程度,那么此时的吴枫可以说是很愤怒了,那“砰”的一声把卧在楼道里的猫都吓得跳了起来。可要说他是真的生气了倒也不全是,比生气更多的是别的感情。
4.
人们总会问喜欢是什么。
是我看到什么都会想起你;
看到金黄的麦田会想起你,看到掉落的手套会想起你,看到巴山的夜雨会想起你,看到相依的衬衫会想起你;
是我什么都不看也会想你。
是我要把所有东西都给你;
家里新得的鸡蛋给你,爱听的唱片给你,最后一块浮板给你,整个夏天和那个吻也给你;
是我什么都不想给你除了我自己。
是“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是我们站在那里什么都不说,
是“今夜月色很美”,
是“四月里遍地蔷薇”。
这个问题其实毫无意义。
下定义和贴标签到底有什么不同呢,我们总想探究事物的本质,给它一套妥帖的说辞,然后把所有的相同或相似圈在一起称之为类,这是它们的定义也是标签,但却不是完全的它们。
事物和标签之间并不会做到完全匹配完全覆盖,甚至有这样一种情况,一个事物符合一个标签不是因为必然的一致,而是由于偶然的吻合。
所以何必在意所谓代表的含义,所谓“是什么”“是不是”的问题,就像小狐狸说的,要用心去感受事物的本质而非眼睛。生活并不是由排列组合的标签和死板的教条组成的,每个人都不能按图索骥。
吴枫从来没想过什么是喜欢,因为这一点都不重要,他喜欢杨一才是重要的事,和让杨一承认喜欢他一样重要的事。
他并不后悔说出那些话,他明白他必须让杨一自己想要站起来,自己想要健康,自己想要活着,一个人的一生是自己的,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必须是你自己想要获得并为之争取的。
生病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和喜欢一样平常,所以它代表不了什么。它代表不了脆弱,也代表不了怯懦,它更无法代表特权和无理取闹。吴枫一直在等着,等杨一明白这些事情,明白那些种种不敢不确定不能不相信都只是他给自己围的圈而已,他在等着杨一能够说出那句话,那句他想等他先说的话。
5.
吴枫第一次遇见杨一的时候就喜欢他了,那年他15岁。大年初一是很吉利的日子,在医院遇见这个人也算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3号!”吴枫扯着嗓子冲门外喊了一句,几秒钟后进来了一个男生。
“你是杨一吗?”
“嗯是。”一句闷闷的回答。
“这是你第一次来吗?”
“对。”
“好,坐下不要紧张,我们来详细谈谈你的状况。”
当时吴枫离杨一很近,但奇怪的是,他在最开始的一分钟里完全没听到杨一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他的脸,那张虽然憔悴但依然好看的脸。没有人知道,在诊断的20分钟里,在别人看不见的一次性口罩下,有两个梨涡一直都在不停蹦哒。
可蹦哒了11年,梨涡不累自己也会累,出门前最后那句话是真的,吴枫是真的不想为这种日子再等11年了。
6.
在吴枫摔门走的那一刻杨一就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刻薄伤人的话,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这样对吴枫发疯了。
吴枫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病人,就是个疯子,一直都在伤害身边的人。
这必须是最后一次,杨一我警告你这必须是最后一次。
要不给吴枫打个电话哦算了,他一定还在生气不想听到我的声音,还是发短信吧,要怎么说呢,说我错了,说我以后绝对不这样了,绝对会好好吃药的。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药啊,吃了那么多还是一点用都没有,我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不行,你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让吴枫担心了。
吴枫怎么还不回来,他不会真的走了不要我了吧。
我就知道会这样,果然没有人会喜欢我的。
不,吴枫不是这种人,我应该相信他。
就在杨一要再一次发疯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掏钥匙的声音。
“杨一,”吴枫推开门进来用一贯温柔的语气说,“我们谈谈吧。”
7.
在杨一遇见吴枫的第二年他们就住到了一起,后者搬进去最开始的名义是随行健康顾问加心理辅导,顺便给自己的毕业论文找素材找灵感。
后来的名义就变成了没有名义,其实两个人同吃同住六年,牵手拥抱亲吻都有过了,就只剩下最后那层窗户纸没被捅破。可就是这么一层简单的窗户纸变成了这段关系中最大的问题,吴枫一定要等着杨一先说,而杨一却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不喜欢吴枫”。
直到现在看着对方拖着行李箱朝门外走去的背影,杨一也依然说不出那句话,事实上他一样痛恨自己的胆小纠结,但他却始终没办法战胜它们。
于是吴枫走了。
那天以后杨一每天都会在书房里待很长时间,看着里面的摆设和书笔,想着那个人之前在这里会做些什么,到了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又可笑。
这是吴枫最喜欢的书,杨一指着书架;
这是吴枫最喜欢的毛笔,杨一轻轻摸着笔头;
这是吴枫最喜欢的懒人椅,杨一坐了下去;
这是吴枫最喜欢的书桌,杨一敲了敲桌面;
这是吴枫......杨一拉开了抽屉......最喜欢的录像......吗?
杨一从来没见过这张光盘,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2013,虽然是几年之前做好的但看上去还很新的样子,用精致的玻璃盒装着,就好像专门准备的礼物一样。
纠结了很久之后杨一还是决定把光盘放进电脑里,他不是不害怕这种偷看的行为会被吴枫知道,他只是太想见到那个人了,想到他不能放弃从任何地方看见对方的可能。
“杨一,恭喜我们成功度过七年之痒。”
吴枫的脸和声音出来的时候杨一简直就要跳起来,还好,他赌对了。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奇怪,光盘上写的是2013,那时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只过去了三年,距离他们住到一起也只有两年,另外的四五年是怎么算的。那天吴枫走之前说了句11年什么的,他一直没注意,现在细想着才反应过来吴枫并不是在胡说
“哦不,严格来讲,应该是我成功度过了七年之痒。”
吴枫温柔地笑着,梨涡又跑了出来。杨一决定先放下那些琐碎的问题,专心把录像看完。
“杨一,还记得你七年前第一次去医院看病吗,当时我就在医师旁边站着,不过可惜的是我带了口罩而你的状态又那么差,所以你根本没注意到我。我本来想着等你一个月后来复查时能跟你交个朋友,哪怕说几句话也是好的,谁知道你就那样一去不复返了,亏我还傻傻地等着你喜欢你,还喜欢了好几年。
大概是老天不忍我这样的帅哥孤独终老,才让我又遇见了你。什么随行健康顾问都是我编的,哪个大医院会专门费时费钱地给病人安排私人陪护,也就你这样脑子糊涂的人才会相信。你可不知道我求了医师多久他才答应帮我说那句话,好在我最后终于成功地黏在了你身边。
杨一,这么久我一直没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说白了这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谁先遇见谁谁先喜欢谁都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何必争个你先我后你高我低。
可是你知道有一件事有一句话我是在乎的,就算我从来都不说你也知道,你是生病了又不是脑子坏掉了,我才不相信这几年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想等你先说出来并不是我觉得先开口的那个人会掉价,而是我希望我喜欢上的人是一个有勇气喜欢我的人,他不需要是什么盖世英雄,也不需要去找七彩祥云,他只要能承认那件事就好了,我就会是他的。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喜欢就喜欢了,管它是神志清楚时健康的喜欢还是躁狂发作时病态的喜欢,只要是喜欢就够了,谁规定世上的喜欢就只有那一种呢。
杨一,你根本不用去想你对我的一见钟情是不是病态的,因为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你才没有对我一见钟情,你甚至都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这段关系中的确存在一个一见钟情的人,但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
所以如果你还想用这个可笑的借口来否认你对我的感情,那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这与你是否生病无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喜欢上的是一个病人,从一开始我也就没打算要他健康以后再来喜欢我。
我允许他以任何方式任何身份任何状态来喜欢我,我只是不希望这份喜欢是偷偷摸摸的,是怯于承认的。
杨一,我们都没有错,我喜欢你没有错,你生病也没有错,为什么你会觉得生病了的你喜欢上喜欢你的我就是个错误呢。这是你们这些好看的人独有的逻辑吗。
七年了,杨一我喜欢你七年了。是,我还会喜欢你很多年的,可是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勇敢的日子真的很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说那四个字。
杨一,七周年快乐。
最后许个愿,希望你在看到这段录像的时候已经变得健康,变得幸福,变得勇敢。”
吴枫的声音突然消失的时候房间变得很安静,静得只能听见一个人的呼吸声。杨一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才能表达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震惊,激动,是后悔,自责,是不知所措,还是心慌意乱。不,这些词语都太苍白了,此时此刻世上所有的词语跟那段录像给他造成的感受相比都太苍白了。
杨一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吴枫会对他说这些话,在他看来这相识的七年相伴的六年已经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了,他没有权利也没有胆量再去要求去争取更多。
他没想到他事实上早就已经拥有更多了,吴枫早就给了他更多。
所以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呢。
人和人的频率是不同的,喜欢和喜欢的频率也不同,两个人在一起不仅需要彼此契合,就连喜欢也要做到一致,不然阴差阳错的,你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你,他喜欢你的时候你又觉得厌烦了,感情一旦没有了对手戏,感情本身也会很快消失的。
所以杨一不想再等下去了,他终于决定不再等了,他更不想让吴枫再继续等着,他要马上找到吴枫,跑到他面前,亲口对他说出那句话。
8.
电话响了好几遍以后才被接上。
“喂?”
“吴枫!”杨一激动地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对不起,但是等我,最后一次。最后再等我一次,我马上就到。”
楼下的张大妈买菜回来远远就瞧见杨一像疯了一样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哎呦小杨你跑这么快是要干什么去呀?”
“找我男朋友去!”杨一一点都没有停下或减速的意思。
对,找我男朋友去。
吴枫是我的男朋友。
我喜欢我的男朋友。
我喜欢吴枫。
吴枫,我喜欢你。
这不是错误,没有错误。
你不是骑马的过客,你是我一见钟情的爱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