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为虚Il  乡腔与文字

方言是地方文化的活化石,其语言的形成和延续过程,历经一代代的传承。作为植根于民间的文化形态和文化载体,方言有着深厚的民间文化的土壤。

东山岛地处东南沿海,民间日常多以汉语八大方言中的翘楚----闽南腔话交流。闽南语实际上往往被认同为是一种语言而不仅仅是方言,缘于它和汉语言的巨大差别!闽南语是历史时间最长,文化积淀最深的方言,其语音词汇以及语法都具有自身的独特性。

老辈人期冀现在的孩子们,在学好普通话的同时记得别忘了讲好、写好本土语言文字,多懂一些简体字的由来和演化过程的知识(以为,闽南语使用繁体字书写更富韵味达意),平时通过简单的书写练习,通过学写繁体字,记住一些日常所说的“乡腔”文字。否则随时会如同人们所侃笑的“愛”无心,“親”不见,“鄉”无郎等等的现象发生。

在古城顶街中段有一条小折巷,因巷道依厝宅建筑,蜿蜒共有七个曲折拐弯,民众定名“七oat巷”。但现在某些资料或旅行导牌上却书写成“七曲巷”,巷名以“七曲”解虽有直观词意但从本土方言上讲,却也明显的差强人意。那么,到底选择哪个字较为准确或者尽量贴切oat的本意呢?那天,征求了对本土语言文字颇有研究的文友,众所纷云。有人说建议以“弯”用之、有人认为用“宛”、“札”、“折”或“拐”等等字眼体现,但总感觉些许的不尽如人意。乡腔oat的音有“转弯,改变行进方向和计算弯道数的单位”的意思,几番查阅资料,对比类似的字句,不断排查,并请教于《闽南语大词典》这位“桌頭先生”,最终选择“斡”为准确的用字,即“七斡巷”[chhit-oat-hang]。

再举个例子,家乡古城出南门(答阳门)往左沿着海湾直至尾处,有个地名,叫澳岬尾,是古城外东南处环海突出的部位,渔民船只避风泊港,岬屿上有座妈祖庙,供岛民祀拜。多美的地名,现在却常见书为澳角尾或“渔人码头”。当然也有将地名改得漂亮,让人们赞誉有加的。比如,古城外有一地名,俗称“猪母崆(坑)”,现在地名书写更改成“知母康”,乡腔音调相同而文字意景更美,寄托满满的孝道敬意。

东山岛是全国十大旅游海岛县,本岛人们和外来游客喜欢用“水”(音)字,褒扬东山岛的秀丽美景。人们日常对于“漂亮”这个词汇,用语也习惯以“水”字表述。例如,某人长得可“真水”呢;伊这件事干得“真水气”,如此等等。度娘上也对“水”与美丽有所定义。但实际上,在闽南地区,自古以来便有专用于表现漂亮、美丽的词汇字,那就是:

“媠”[sui2](美丽、漂亮的)。媠字的对应反义词:“䆀”[bai2](丑陋、恶劣或差劲的)。

乡音的一些文字表达是有潜意的。比如,以前铜陵地区讽刺别人见识浅薄或无见过世面,往往说,“有闲著去前后街踅踅咧”。古城前街后街,早期商铺林立,用家乡话讲,可以说“三步一坎店”,是古城中心和街肆繁华所在,南来北往的商贾聚集此间。这句话意思为,去了前后街逛一逛,代表见了世面可以增加人们的见识。而一个“踅”[音se'h],拆解文字为上折下足,较快的转动、走动或绕行的字释;话意里还延伸了让对方尽快达到长见识、有水文化有水平的意思。而类似的话语,比如,我们日常也说,“我们下晝(下午)要到前后街去趖趖咧”。“趖”与“踅”字,所表达意思却迥然不同。“趖”[音so^],慢节奏的散步,字形拆为走和坐,即悠然的走走停停、缓慢闲荡。

闽南乡腔中类似“踅与趖”这样的词汇字,在我们乡腔中的表现张力和精确使用,还有很多很多,如“捻/蒂”(调皮的动作)、“撨/摵”(协调、安排)、“荏/勇(身体弱虚与强壮)、咸/汫(味道咸与淡)、飽/枵(饱与饿)”等等词汇于日常运用,尤显生动趣味。

某日,请教于岛上对语言颇有研究的老前辈们,聆听老人们语言学习的心得。老人们说,首先你想使用方言写出文字,应该所书写的文字以力求正确达意为首要,不轻易用普通话的音腔文字去替代乡音所需要表述的文字。

对于乡腔文字人们普遍看不懂,不易理解以及不认同的问题,老人很是严肃地反驳说:早的时候我们看书读报,出现一些文字我们不认识,或者生僻字,正常的第一反应思维即是请教周边的人,如再他们也说不懂不认识,最终还得求教于《字典》等工具书,这叫“捌字”(识字),也叫严谨。同时上面所说的,乡腔写成文字为嘛要力争准确?因为你写出来的东西是让别人看的,你写不好是你的水平问题,阅读的人看不懂,那是读者的辨析能力的问题,而这里所说的水平与能力的概念是各不等同的。听完感同身受十分得益。

也许很多人认为,时代在进步,在快生活节奏的当下,一些乡腔文字不很多被网络语或汉语言谐音字代替了吗?比如当前抖音火爆流行的“拱虾米”闽南语歌等例子,学这个有啥用?但我想说的是,朴实的古城人日常喜欢说:“著捌媠䆀呀”(要懂得美丑好坏呀)。这是对待生活的一种态度,不说活到老学到老,粗浅的认为人总是得不断学习,通过学习从而懂得美与丑、分清是非好坏,并不断地在学习中学会“扬和弃”的辩证关系。

以上也仅凭就个人粗浅的认知扯侃扯侃而已,耳听为虚嘛,诚恳的敬请方家多加于批评指教呀。但如您认同我的某些说法,那就有请“拍噗仔”(鼓掌),鼓励鼓励吧。

                              2018/09/22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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