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婷半清
1.
北宋年间,汴梁城内,一场血雨腥风即将上演。
大将军苏青府内,灯火通明,客人们交杯换盏,舞女曼妙起飞,一番热闹景象。要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就是苏青的独女苏瑶儿的16岁生辰。
身为一代武将,苏青曾立下赫赫战功,也被朝中重用,开了将军府。可惜,人到中年,才得膝下一女,自然是宝贵得不行。
苏瑶儿自小跟着师傅,读四书五经,又跟着父亲,习得一招半式,可谓是文武双全。妙就妙在,她又拥有绝美的面容,一颦一笑,让人过目不忘。得女如此,苏青万般宠爱,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女大当嫁,就是他再舍不得,也要为女儿物色上好的夫婿。
合心意的女婿,苏青早已有了人选,便是惠王爷的独子,明辰小王爷。他比苏瑶儿年长两岁,才学渊博,风度翩翩,日后袭了爵位,女儿自然一生衣食无忧。惠王爷和苏青私交不错,常来府里走动,见到苏瑶儿的国色天香,心里也有此打算。两家人默契十足,常让明辰小王来府上做客。
他们曾见过,在梨花飘落的院子里,明辰偶遇了在弹琴的苏瑶儿,她一头乌发,明亮顺滑,低头抚琴的样子,宛如画中人。他驻步听琴,她瞥见面前的白衣青衫,亦默然心动。
一曲终了,他走上前:“请教姑娘,方才奏的是什么曲子。”
只一句问话,她却涨红了脸,目光流连之处,皆是藏不住的欣喜。她轻启朱唇:“公子见笑,此曲为《梨花烙》。”
四目相对之时,好像流年停转,一切静止一般,他深邃的眸,她绯色的脸,在梨花的纷飞下,彼此已通心意。
这次见面,并不是苏瑶儿第一次见到他。早在前些日子,他与父亲在正厅谈论天下苍生,而她刚好从窗口路过,就是那样一瞥,他挺拔的身材,潇洒的谈吐,就烙进她的心。
后来,她写了梨花烙,谱写成曲。
父母之媒,正中她心,可谓缘不求自来,情不念自生。
而今天她16岁的生辰宴,惠王爷一家皆来庆祝,父亲也曾说过今天要宣示一个好消息,苏家是双喜临门。
苏瑶儿早从母亲那里打探过,父亲会在宴会结束后,讲她正式许配给明辰,惠王爷也已经选好日子,择日来府上送彩礼,为他们订亲。
2.
想到宝贝女儿即将嫁给如意郎君,苏青很开怀,桌上的酒,喝了一盏又一盏,实在不过瘾,就抱起一壶酒,咕咚喝下肚。
就在他酒酣之际,不知从哪冒出的一批兵将冲了进来,很快就和院里轮值的士兵打作一团,苏青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院里已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伤兵。
其中一个将士大喊一声:“搜”,一队人马就冲进他的书房。
宴席上的客人逃得逃,躲得躲,而惠王爷一家早已没有踪迹,苏青急忙奔向内院,不料却被几个兵架起来。
一个威猛将士手拿一卷书信从他书房出来。
“大胆逆贼,竟敢私通金人,背叛皇家,罪大恶极。”苏青虽喝了酒,还不至于头脑昏沉。对方所说之事,子虚乌有,明摆着是被奸人所害。
“一派胡言,本将军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有何证据,说那是我与金人之信。”
“事到如今,你还是乖乖认罪,这笔迹,这印章,明摆着是你,还不承认。”惠王爷从黑暗中走出来,一副大义凛然模样,站在台阶上,和苏青对望着。
“押下去,关进大牢。”
苏青回想过往,惠王说欣赏他的书法,苍劲有力,曾多次在他书房停留,还说要结儿女亲家,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苏青三下两下就挣脱开来,拿起长矛开战,他宁可一死,也绝不受人屈辱。
后院里也乱成一团,一个老妈子冲进苏瑶儿屋内,二话不说就把她的衣服换成女仆的,拉来一个女孩扮成她的样子。
“老奴一家受将军恩德,只有拿孙女之命,换小姐的命,小姐快逃吧。”
苏瑶儿望着外面烧起来的大火,想要冲出去找父亲,却被老妈子死死拉住,拉着他从后门逃了。
大火烧了一夜,苏青虽英勇,可一人之力有限,早已被乱箭射死。待到天明,房屋已成灰烬,尸体也烧成黑炭,分不清面目了。
第二天,城中发了告示,说苏青叛国通敌,却死不承认,只能就地正法。如今正要追查苏家余孽,若有百姓告知,必重重有赏。
这城中,再无苏家任何消息。
3.
三年后,汴梁城中的燕雀楼,来了一位绝世美人,名唤洛倾城。
她舞姿曼妙,琴声悠扬,容貌如花似月,勾人的媚眼,俊俏的鼻子,小巧的嘴唇,此女不应人间有,该是天上俏仙娥。
她一来,燕雀楼里那些胭脂俗粉统统失了颜色,尽管从不接客,只弹琴作舞,已经吸引城中各大才俊前来一见。
明辰王自然也出现在燕雀楼了,他自从见过苏瑶儿之后,便不信世间还有人能美过她,听说来了一位倾国倾城之女,更要来一探究竟。
惠王爷已经去世,明辰就变成了辰王爷。听说王爷要来燕雀楼,老鸨自然得好好迎接,当晚,洛倾城房内只招待辰王爷一人。
只见洛倾城身穿碧色薄纱,轻挽发髻,眉心绘着红色梨花图案,只静静抚琴。辰王爷闭眼聆听,有那么一瞬,似回到梨花纷飞的那日,一样是她在抚琴,他静静伫立。这景象如此之像,甚至连琴声都有些熟悉,辰王猛地睁开眼睛,细细观察对面的女子。
倾城虽衣着素净,可一眸,一笑,连跳跃的手指,修长的脖颈,无不散发着诱人的气息,男子根本抵御不了这种诱惑。而苏瑶儿呢,她温柔端庄,美得并不张扬,不会是她。怎么可能呢?她早已丧命于大火之中,就算侥幸还活着,也不可能是对面的倾城。
可倾城不动声色的,却迷倒了辰王爷,她的房间,都要成了他的专场。他每次来,话很少,只听曲观舞,只有一次,他喝得微醺,靠近起舞的倾城,拦她入怀,想要吻她,却被推开。
“王爷自重,小女子一向卖艺不卖身,有幸得王爷垂怜,日日来探望,已属三生有幸。”
辰王冷笑一声:“那本王,若偏要如此呢?”
“那王爷就只能,娶了小女子。”倾城就那样望着他,眼神里充满挑衅。
“好,三日之后,就是我们大婚之日。”他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硬朗的脸在烛光下,帅气逼人。他挥袖离开,留下倾城一人独自发呆。
这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4.
她跌坐在地板上,眼泪无声滑落。
那场大火,熊熊大火烧掉了她的家;她逃在乡间,风餐露宿;为了复仇她不惜磨皮削骨,改变容颜。这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甚至内心深处,她亦记得,那天梨花纷飞,她弹了梨花烙。
千愁万绪,就快结束了。
三日后,辰王果然派人来接亲。凤冠霞帔上身,她望着镜中的自己,仔细端详着这个美貌的女子,这是她此生唯一的嫁衣。
吉时已到,她被人扶着下楼,出门,上轿。到了王府,她的轿子从侧门而入,当然,哪个王爷会娶一个红尘女子做正室呢。她撩开骄帘,望向气派的大门,如果没有那次大火,她也是有机会从正门过府的吧。
虽是纳妾,王府上上下下人声鼎沸,很热闹。也许他是真心想给她一个气派的仪式。可惜了。
她端坐在新房中,手触摸到丝滑的大红被子,红烛高照,此刻,她是等待夫君的新娘子。三更后,他来了,散乱的脚步,应是醉酒了。挑了盖头,他被她的美貌震惊,倾城啊,果然倾城。
饮了合衾酒,下人们全都退出去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酥酥麻麻的感觉之后,是痛彻心扉的疼,他低头看,一只金黄色的发簪,已经插入自己的胸口,血滴在大红色的棉被上,分不出痕迹。
他急忙后退,跌坐在地,指着自己的新娘。“你,你......”
“王爷还曾记得一场大火吗?”倾城摘下凤冠,脱下嫁衣,一步步走近他,眼神变得凌厉。
“是你,你就是苏瑶儿?”辰王的手捂着胸口,面目扭曲在一起。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当年你们诬陷我父亲的时候,就该料到这一天。”倾城附身拔下发簪,擦拭之后,在辰王眼前晃了晃。
“多好的簪子,可惜了,我刺得这么浅,应该没事吧......不过,簪子上,好像有毒。”
她充满胜利的邪魅的笑容,连同她的人,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燕雀楼里,再无洛倾城。
5.
倾城只带了贴身丫鬟,绿芜。绿芜从小就陪着她,早已变成了姐妹。
她们一路南下,日夜赶路,她也不知道要逃到何方,在哪里落脚。直到行到云南边陲,她被这里的景色吸引,觉得这里就是她安度余生的地方。
站在山脚下,倾城仰望着险峻山峰,就去山顶吧,那里的风光一定更美。两人正要开始攀登,却隐约听见一个婴儿的哭声,在旁边的山洞里,她们找到了一个被包裹起来的女婴,她肤色细白,大眼睛望着四周,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着实招人喜欢。
绿芜把女婴抱起来,在山洞边等待半日,根本看不见人影,也许这婴儿是被抛弃了吧。
倾城看着这婴儿,也起了恻隐之心,决定带她一起登山。
此后许多年,江湖上就有了寒烟阁的传说。
传言,寒烟阁位于峻峭的山顶,非常难寻。而且,寒烟阁内全部都是绝世女子,身影飘逸,面容之美宛如天上仙子,且个个都剑法精准,可谓是世外高人。
几十年来,仍然有很多男子想要来寒烟阁一睹美人面容,可很少人能找到。即便有几个幸运之人,能进了得寒烟阁,却再也没有出来过。
寒烟阁的神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