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一词,原指花旦,老舍 先生的《四世同堂》二四:“她能唱青衣,但拿手的是花旦。长安城十几年前来了一个有名的戏班,班主是梨园出身,带的徒弟个个有身绝活,尤其是班主的女儿水清子。这丫头,从小一副好嗓子,7岁跟着班主上台表演,拿手绝活就是青衣花旦,只可惜年龄太小,在台上角色很少。但戏班里的谁也不敢小瞧这姑娘,红妆描眉后,本就可人漂亮的姑娘更加楚楚动人,让人戏里更加出不来,沉寂在一曲曲流传千古的戏曲里。
月初升伶起上妆唐·
我描眉风冠配霓裳
水袖轻舞长歌似酒香
长歌似酒香
夜未央 胡琴声扬
弦温热 人聚月倚墙
一阕曲弹出多少真相
国色天香 ——唐·李浚《摭异记》:“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
十二岁的水清子,正式在台上成为名角,主青衣花旦,你说,自古至今,唱青衣的人成百上千,但真正领悟了青衣意韵的极少。就连大师父都说,水清子是青衣里面的天才,《白蛇传》最后的一折《祭塔》,孙尚香听说刘备的死讯,到江边去哭祭的《祭江》,《孟姜女哭长城》的孟姜女,《雪梅教子》中的秦雪梅,《春秋配》的姜秋莲,让你觉得面前的水清子就是戏文里那个角色,活生生的演活了。长安城梨园半月开园,只要是水清子的台子,戏票销售一空,更有爱好戏曲的远地赶来,只为听一曲水清子的青衣戏文。
正月里班主父亲带十五岁的她去大慈恩寺拜佛,香客们知道远近闻名的小青衣来,都跑过来看这位小姑娘。妙阔住持对班主说;莲花初开,红颜惊人,你家小女天生是属于青衣。可是,莲花再美,也会有凋谢的时刻,缘起缘灭,花开花落,人世红尘谁也逃不过一个情字,旁人劝不来,小女这个情劫只有她自己能过,喃无阿弥陀佛!
十七岁,军阀混战,唯有这梨园称为当时一方净土,只因这园里有个大青衣,年纪不大。却是多少高官达贵的座上宾,想邀请来还得预约。就连北平的某些高官也尊重这位青衣,在他们这些将军政客看来,水清子的戏文在他们处心积虑的乱世里,暂时可以放下心里的心计和片刻安静。那个年代,将军一挥手,千人洒血,政客一句话,高官可能又莫名消失一位。只是苦了百姓,战乱年代,谁都自身难保,即使水清子看着那些卖儿卖女的 ,死于战乱没了父母的孤儿,也无能为力。尽管这梨园已经酬金不少,以前还是不愁生计,可水清子心善,收养了很多孤儿,给一个暂时的家,教唱戏学的一手艺,日后好生计。梨园再有钱,也扛不住这样消耗。可这梨园每个师父伙计都节衣缩食毫无怨言,人们都知道这梨园人心善,尊重这陪伴他们十几年的大青衣梨园。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没有什麽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长安城来了一位少将,年纪轻轻就是校长得意学生。黄埔出身,德国留学归来。深得校长器重,委任于驻守这军事要塞。清一色美械装备,嫡系师!这位少将不许手下兵胡作非为,如有发现严厉军法处置,所以少将在长安城的威望,不比省长差。少将高高瘦瘦,但有军人作风,抬手投足之间颇有教养,虽不是饱学之士,但自小是讲武堂学出来,让你不相信面前书生气质的人,竟是个将军。
一日少将经人介绍来到这梨园,水清子在少将面前演曲【穆桂英挂帅】,面前的少将竟然看呆了,他看到她面前一个娇小的姑娘,却有那种保家卫国巾帼之情。散戏后少将找到水清子,非常客气的说;没想到姑娘这般柔弱,在这国破为难之际,却有这范心境,让我心生佩服。水清子知道此人,并不反感的说;我本一个女子,打小就在这梨园学唱戏。国家危难我也无法上阵杀敌,自己的本领无非就是唱戏,能做的是起码听我唱戏的观众能知道,国家危矣!
少将回府问副官可知水清子,副官是本地人,给少将说了水清子这位青衣的善事,让少将更加觉得刚才在他身前口般柔弱的女子再次印象深刻。有时候爱情就是那么刹那之间,高贵让心生喜欢却望而却步的水清子竟然答应少将的求爱,手握重兵把守军事重城,还深受校长器重前途绝对无量的少将,和长安城最美动人,心善且颇有名望的大青衣在一起了,在这战乱的年代给长安城带来一丝欢喜,知道的老百姓都对这对新人送上他们最平凡但最真诚的祝福!
新婚第三日,少将接到命令,临危受命带精锐赶赴中条山战区,离开那晚青衣说;�你尽管去吧,我会一直在这长安等你,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保家卫国。我哪能变成你的牵挂羁绊呢!赶走倭寇,待你回家之日,我再披上红妆等你回来,给你唱一曲 穆桂英挂帅 !
中条山之战,将士洒血土地,十步伏尸。十里长河,血染成红,弃尸四万,阵亡三万多。上到将军,和十几岁兵娃很多没有回来。他们把血和生命留在那里,还有那位想着家里的水清子的少将,也没有回来。数万将士啊,数万没了丈夫儿子儿子的家庭,十几万失去哥哥兄弟亲人的中国人,为了一寸土地,泼洒热血战至死的将士
那年长安城大雪纷飞,梨园人走茶凉。流离失所躲避战乱的难民,大街上到处都是。破败的梨园时不时一曲戏文传出,那是 穆桂英挂帅 戏词 。 没人去打扰这戏曲声,任由这声传进每个百姓心中,让谁也不会忘记那个从小青衣变成人人尊重的大青衣,也没人忘记当初长安城最那对新人最美好的祝福。
他们说落幕就是散场,我却忍不住一直思量,他们说旧戏文已泛黄,我却当作是国色天香。——李玉刚《国色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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