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十日

一位老A 繁花语物 10月28日

时间回到2015年下半年，因为辞去工作回到农村老家，所以时间是大把宽裕。总该做点正事，农村传宗接代还是天大的事情。过了蛮荒时代，在草棵树梢找伴侣已经不太容易了。所以跟着潮流，想在网上觅个美人儿，抱起手机找媳妇成了我每天重要的工作。有句话叫“距离产生美”也许在网络上才能发挥到极致。因为彼此都可以最大限度地隐匿不足，最大限度的展示优秀一面。我这个木讷害羞的闷骚男终于可以适时地展现挥发自我，蕴藏N年的少男情怀以文艺的方式释放着，在网络的掩护下，有时还自鸣得意了。

马上年尾，工作上没什么交代，能在婚事上交个差也是不错滴。本来我是一个不爱炫耀的人（好像也无可炫耀），可是苦于家人亲朋逼迫，时常要打开手机，翻出几张美女照片，显示下收获，给他们唾手可得的感觉。

可是总不能拿手机当媳妇不是！? 家人建议还是见一见真人踏实。也好，一个七尺男儿整天杵在家里也让人闲话，出去见见面也是应当的，人家姑娘也提及过。

初次见面准备些什么。资本不雄厚，至少我应该表现的有心一点。我到离家几公里的湖区买了些小鱼煎炸。这有什么稀罕的?我们那里是“南水北调”水源地之一，水质好，鱼就算特产了。还有骑摩托来回两百里（我的摩托最远里程）买了蜂蜜，对亲妈都没这么用心过，天麻麻黑到家，害的家人担心，我只糊弄说在附近买的。还做些油辣椒之类，煞有介事地去看爱人了。

乘了七个小时左右火车，早上到了合肥火车站。本来想伊人已到，然而没有。让我在边上的肯德基等候。里面坐满了人，很多人是刚下火车的，有玩手机的，有躺着呼呼睡的。我也无聊的翻着手机，并安慰自己该来的终会来！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她说她到了，我故作镇定的门口张望。我本是一个谨慎的人呢，我们通过相亲网站接头成功后，大部分时间在微信上聊，也通过电话。我仔细研究过她的朋友圈，感觉无论从使用时长还是真实度上讲都是可以的。可是还是有点小紧张，其中有一些期盼的成分吧。终于见到了，人是真的！如那般漂亮，她竟然让我感觉到她的一丝羞涩，不应该啊，我想她只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子。我们寒暄几句，充满爱意的氛围，在冬天里。

她说按我要求穿了那件中长款黑色羽绒服，修长身材，披肩长发，丹唇明眸，美极了。我问她早饭吃了没有，不重要，反正我慷慨地点了些吃的。她优雅地应对我的殷勤，挂着纯美的笑容。她没吃多少，后来剩了些东西，我提议打包，她表示赞许，简直升华到夫妻生活中家的氛围了！后来她还说此事呢，感觉这是会过生活的一种表现。我忘了这是当时临时发挥的伎俩，还是一种品行。总之兄弟们，这招用的好效果杠杠地。

打包好准备到她住处，赶紧着给家里再报个平安。我让她也给心细的母亲说上几句，她礼貌地称阿姨，交流并不顺畅，我母亲普通话不怎么会。但我想母亲当时是比较幸福的，她该想终于第一次和儿媳展开对话了，是否还憧憬了她儿子未来的幸福生活呢?

打车绕来拐去到了她居住地附近，决定先开个房间（好敏感的词汇）把行李安顿下。为什么不放她住的地方呢?因为她提前说了同她合租的家人放假来了，没地方了，很合理。

在格林豪泰酒店开了一个房间，还顺便办了一张会员卡。至今还留在钱包里，磨的斑驳了，什么时候再发挥作用呢?是不是好单纯的样子，不瞒大伙儿，这还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开房呢。嗯，第一次（也好敏感）。

进房间把包放下，略过一丝暧昧的气息，从大脑里幻想出的。调整呼吸，我郑重地和她走出房间，到附近商场逛逛。为什么女性朋友们老是抱怨男同胞不喜欢逛街呢?多好的增进友谊的方式我在想，难道高人不靠这个泡妞儿？不一会儿就中午了，要共进午餐了，越来越像情侣了啊。一家韩式烤肉自助餐厅，我们开始了。嗯，太好了，推杯换盏，烤肉加菜，彼此荐食，私话窃语，伴随着着滋滋响声，曼妙微烟，简直美哉！

吃过饭干点啥呢?她说附近有座山，我们就去了。我们沿着石阶往山上走，石阶上有未化的冰雪，山上一片苍翠。不觉中她探手过来，两个人牵手在一起，简直幸福不要来得太突然。所以同志们，没事约着异类爬山吧！我们尽情拍照，想永驻美好瞬间。

许久到了山顶，有连着几幢建筑，好像是纪念当年的战斗的，一个小广场。我们面对坐下，吹着习习山风，她有时平静地在手机上打几行字。

山顶虽好，可不能久留，我们下山了。乘坐公交，晃悠悠地往回走，不知道她是否困顿了，头醉人地依偎过来。到了安顿的地方，有个永辉超市简单买了些东西，她见我手粗糙，买了护肤品，拉过我的手麻利认真地涂抹了些。那一刻，我似乎走上了幸福的喜马拉雅。

出了超市天色已朦胧，她说要回去了，我说送她，她不肯。一会儿公交过来，目送她坐上离开了。

第二天白天，她过来了，接下来两天时间就这样闲逛。后来建议我该回去了，一来她上班请的假期，还有年关将至，我也同意，还有什么更美满的苛求吗?那天早上她来送行。时间还早，她把被子隆起躺卧床尾，我顶着枕头靠在床头，眼睛盯在电视屏幕上，似乎笼罩着一种认真又暧昧的气氛。此处应该有点激动的剧情吧?可惜没有，难道有什么不好的，cuo吗？

半中午我们吃了个午餐，接着她送我到火车站。买完车票还是有点早，就在网吧开了台电脑。挽着手，看了一部斯坦森的片子，脸上有些斑点的美女和他山顶激情那部。最后惜别，她竟回头给来了熊抱式的拥别。看着她背影，有一种释然，在想到低生活来自电影还是电影来自生活，这一幕幕的……

我坐着火车回家，似乎这次会见是圆满的。战果早已报出，那含情脉脉的合影通过微信早已发出。

回到家了，八字没一撇，至少起笔了，带着希望过年，七大故八大姨拿几张照片也支应了。不错。可是年过了，十五十六也过了，新的一年怎么一个去向是一个尴尬的问题。最后决意趁热打铁，合肥去也。而合肥方面说正在盘下一个花店（据她说原本工作是卖花），有些事项要忙，让我暂且等。同村的年后纷纷出去，又空留我无奈闲。

初春时节，有时会给你热辣的骄阳，仿佛在说，别蛰伏了哥们儿。问又不能太频繁，剃头挑子一头热也不能像着火了不是。终于到阳历三月二十几接到消息，准去！

迫不及待了简直，3月25乘火车轻车熟路奔赴合肥。次日到达合肥车站，这次她来的及时，我们打车到她住处。

我们来到庐阳区的一个叫****的小区。小区是成片的六层建筑，我判断应该是动迁房，我以前职业是卖房。窜进小区很深，到了一个门洞上去四楼。敲门几下开了，竟然有人在。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几岁阿姨，薰衣草色线衣，轻染发，微发福，些许优雅，正在做饭。姑娘向她介绍说：“这就是向你说过的小A。”

“真帅啊”，那阿姨随口说到，笑容可掬。

我悦然点头，以示礼仪。

房内是三居室，玻璃茶几，沙发，大头电视。我的行李，被放进一间房，据说是一个张姓平顶山老乡住的房间。

安顿好，交谈几句，感觉上午了，就私下和她说出去吃饭。

“一起吃嘛”，阿姨挽留一下。

“我们出去吃”，笑道，关门出去。

我们到边上稍微走走，找了个小店随意甜美地享用了午餐，然后又回到住处，房内已空无一人。稍稍休息一下，她在我对面的房间，我在她对面的房间。躺在静寂的房间里，望着天花板，一种莫名的空虚涌上心头。休息大概半小时左右，我走到客厅，不多时她也出来了。她说要带我出去转转。转就转，我们乘坐公交到了一个植物园，天是阴色的。各种花卉植被，一个大湖；小商贩，人往来如织。我们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游览，尽享缤纷之美。时隔多日，手还是可以牵的。那情那景，彼此仿佛皈依彼此，我想所谓情人本该如此吧。不早了，我们原路返回。

在附近吃完饭之后，她又带我到超市林林总总买了些生活用品，仿佛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回到住的地方，很多人都回来了，寒暄一下。和她同住的一个姑娘，和我同住的小伙，中午那个阿姨。轮流洗漱后歇息了。

接下来两天到过步行街，到过巢湖公园，到过北城什么的开发区，中间没有她的花店，呈现出歌舞升平繁荣富强的大合肥，我却又时不时有一种空虚感。

末了，她说她在投资一个项目问我想不想了解，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既来之则安之，我应允。

次日早饭后来到同小区另一楼栋，幽幽地上了六楼，轻扣门，见面是一个肤白姑娘，盈盈笑，递手握吧进屋，同样简陋的三室民居（茶几，大头电视，硬沙发）。室内没有别人，寒暄，三个玻璃杯，白开水，主次落坐。原来是广西的，据讲经营过物流，风生水起过。讲了些当前形势，后来一张白纸一支笔讲阶梯式分成，我陡然心紧，传销两字冲撞着脑壳，外表不敢发作，应付熬过45分钟左右，招手离开。心里研判她们之间的关系，同伙还是受害者，中间向同学发了定位，假设被禁锢好救助。我赌她是受害者，声嘶力竭向她阐述，她好像入的既深又浅，让我帮忙把关，好吧，硬着头皮继续考察。中午买菜下厨，有肉有鱼有菜，同居的三四个也凑回来吃饭，交谈吃饭，好像心照不宣，好像隐匿着什么，仿佛周围空气游走飘荡着什么。后来三天流窜于小区门洞，三年1040万什么，和他们展开我不喜欢的激辩诡辩。上下五千年，鸿观微观，经济政治，曲解，暗示，诱导。一天上午下午各两节课大学式生活，炒炸着脑细胞，晚上被陪着打牌。讲课的有生物本科的，有农村大妈，有白领下海，有带点蛮横的据说江湖大哥，有母女，有父子……

有用情的，有讲理的，但始终是想让人屈服。他们遮遮掩掩，仿佛后面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真相。实际上根本没有真相，有的只是欺人的希望，有的只是欺诈。他们高明的运用从众心理，仪式感，虚造事实，偷换概念，巨利诱惑，错误逻辑等手段，让人一步步走向屈服。

还有他们一开始就利用情感绑架让你欲罢不能。他们能娴熟地把握强弱火候，是一般业务员所不能比的。

中间她还似乎伤心地哭过，真是叫人怜香惜玉啊。

我竭力想向她展示其中的东西，好像无效！她想继续帮我联络”导师” ，我不想在愚蠢无赖狡黠的重复中耗费精神 了，提出离开，文明的传销组织大度开路（我渐明它的模式和管理，传销派系的一种，不太禁锢身体），真是大恶无形，大恶无形！相安无事离开这几十幢成片建筑，和周围衍生的繁闹商业。在她的陪同下到火车站，我冷冷的，她好像也冷冷的，我入站了，好像解脱了。

忐忑的解脱中到了上海，亲朋接待安顿，没有吐露合肥跌宕的历史，继续生活，可是好像放心不下。她说她决定投资69000，问我怎么看，我说不能，等着我，我决定折返，决定继续英雄救美。向堂弟亲朋编制个待续的爱情故事，牵携着笨重的行李，慨然地在火车的输送下回到大合肥，繁盛的资本运作之地！没人接驾，我直奔六层楼动迁片区。门口等了许久，大清早他们以一种激动平静寒暄我的归来。她继续聘请专家，开始疗程。总之结果，我有顽疾。最后她说不做也罢，带我到合肥地址博物馆玩玩。

博物馆距离合肥人民政府很近。合肥人民政府边上有个湖叫天鹅舞，边上很多旅游的。她给了我很多优美的解释：湖中有头牛，湖边有琴叫对牛弹琴；有石刻的的小孩，有眼睛，眼珠模糊，叫有眼无珠；浮雕上一只鸟，头有点像鸡，毛鱼鳞状，解释为合肥的“鸡鱼”；水域面积1040亩，和三年1040万元相符……她小声说道这些人都是做这个的。仔细观察一下真是，一个人狐疑地领着一群人，指指点点。我依然不信，打趣她道：“不要以后让我在新闻上看到你哦.....”

“倒时你可要给我送饭”，她回我。

我断定在这些人当中一定有“明白人”，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有糊涂的，被被欺瞒的。

后来我百度了，果然水域面积1040，不过我知道百科是可以编辑的，我提交了申诉，改了，后来又是1040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懒得看了。

在那个优雅阿姨，江苏的，好像小头目的暗中指示下，她那姑娘示意我该走了，我被礼貌的逐客！我决意在合肥找个工作，好救她于水火，找个拉装修业务的公司，携行李公交半个城落脚。哪有心绪做事，焦灼。

我走了迂回路线，行李暂放工作仅一天的公司，准备潜到信阳，她的老家。天麻麻亮，去往汽车站，街上见一个男孩在挽留一个拖着行李的女孩，女孩说骗她什么的，我会意。

辗转颠簸到信阳的一个县城，希望通过掌握的蛛丝马迹查到她父母（心中自诩岳父母），功德圆满，得偿所愿。居然找到她微信里出现过的超市，到了她无意间讲的市区亲戚开的酒店，没有查到。张贴一些隐讳的（处于对她隐私的保护）寻人启事，大街上寻访，无果。最后到了派出所，警员破例帮忙，我具名找到户籍所在地，乘坐滴滴下到乡野，寻到那户，希望渐近。见偏狭的土路旁，一个平房边一对四十几岁农村夫妇在水田整地，赤着脚。有种欣喜，然而不符，他们姑娘刚辍学在家，未曾出门，我见了！继续返回超市附近找，无果。又到派出所，有所警觉。最后到联通营业厅确切名字后查得一较相符的，显示已婚，这次没让我亲自在电脑上看，处于公民隐私保护，已经破例。我不敢也不想继续，撤回上海，4月中旬吧。

结局怎样?回到上海，给我的回应少了。我明明知道我不会从事的，纯粹为了挽回，还是向她打了一笔款，不多也不少，这反而是终了的开始。想起刚开始见面她打趣我“你胆儿真肥啊，竟然一个人敢跑来！”是该感到有趣呢，还是后怕呢？

接受传销洗礼前前后后十天吧，取名《传销十日》，叫《传销痴汉》也无妨。参与者不能以百记，千记，每当早饭后整个小区都是成群结队的，也只是一小撮，还有北城，蜀山区，湖滨新区······

看到的朋友权当一个琐碎的故事，没有多少大道理吧，至少呈现一点点事实。套用鲁迅先生对伪中医的一句批判：“（伪）中医不过是有意无意的骗子。”

生活中有意无意散布着谎言，自问我也说过谎言，可是我们应该多给生活增加些甜美和纯挚，这难道只能是一种愿望了吗？！

忘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