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夜风习习。贺小龙牵着娘的手,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娘说她要自己回去,贺小龙不放心,担心仇家不定什么时候会找上娘。从今天起,从这一刻起,他要保护娘,他要时刻不离娘左右。
没走多远,贺小龙蹲下身,说要背着娘回家。凤姐听了,忍不住想笑,她说:“你当娘是小脚老太太,走不动道了!”
贺小龙则是一脸的严肃,他说:“小时候都是娘背着我,从今起,我要背着娘过活!”
这时候,镇子里大部分人家还没熄灯,路上偶尔有人经过。凤姐四下里瞅瞅,小声说:“被人瞧见了不好。”
“儿子背娘,天经地义,无可厚非,上来。”贺小龙不容分说,后背冲着娘,往娘身边靠了靠,双臂向后一拢,轻轻松松把娘背了起来。
而凤姐也没有坚持,她顺着儿子的劲,趴在了儿子的背上。
儿子的背很结实,给人一种能遮风挡雨的感觉!
贺小龙放慢脚步,问:“娘,您为何不让我去四川?”
“以后再去。”凤姐不说什么原因。
“为何要以后呢?”放着解药却不着急使用,这让贺小龙无法理解,他决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凤姐犹豫了一下,凑近他耳边,小声说:“娘已经……离不开你了……”
“这跟去四川有啥关系?”贺小龙还是不明白。
凤姐突然轻嗔道:“自己想!”
贺小龙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仍然一头雾水。
凤姐误以为儿子在跟她斗心眼,原来并不是这样。她迟疑了一会,轻声说:“去四川来回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让娘咋过?”
贺小龙轻“哦”了一声,终于恍然,但他很快想到娘的煎熬是可以避免的,于是他说:“娘,我们可以一起去四川啊?”
凤姐伤感地说:“如果娘能去,娘早就去了……”下面的话可能涉及到秘密,为恐走漏了风声,于是她改口说:“等到了家,娘再细细和你说。”
凤姐没有注意到,儿子的脚步不但快了,而且行走的方向也变了。当她看到家门口的时候,儿子又把她背回了氏娟家。儿子之所以又把她背了氏娟家,是因为他顾忌到小姨在跟前有些话不方便讲,只有他和娘两个人多好,想怎么聊就怎么聊。他现在和娘已经无话不谈了。
闩上门,熄灭灯,躺被窝里聊,既舒服,又安全(凤姐的武功还没有恢复之前,所有关于秘密的事情都不能被外人偷听了去)。
接下来,自然而然的,贺小龙上去了。凤姐不清楚究竟是儿子主动的,还是自己把儿子拉上来的。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二人已融为一体,共同沉浸在温馨幸福的漩涡之中!
“娘,从您的身世开始,到儿子是怎么来的,您讲详细一些。”高潮过后,二人渐渐平静下来,贺小龙说。
原来凤姐就是十四年前的沈燕飞,沈王爷的掌上明珠,由于她在外学艺躲过了灭门之灾,但却没能逃脱杀手的追杀。
中毒昏迷的沈燕飞,被受惊的马儿驮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不知道,但当她苏醒过来时,她已身处一座尼姑庵里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尼姑看她醒了,马上问她会不会接生,因为刚才救她的那个尼姑,由于运功帮她疗伤动了胎气,现在生不下来,正在西跨院禅房里疼得直打滚呢!
尼姑生孩子,这事十分稀奇!沈燕飞一个大姑娘哪里懂得接生?但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只好跟随小尼姑到西跨院看看。西跨院的一间禅房里,还真有一位挺着大肚子,披头散发的尼姑在床上痛苦地呻吟!
兴许是这尼姑产错了地方,没有人愿意帮她。
沈燕飞虽然不会接生,毕竟她出身名门,接触过许多寻常孩子接触不到的人和事。记得小时候有位姨太要生了,下人们忙的团团转,把她忘了,她在一旁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
眼下情况紧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照着小时候的记忆试试。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还真成功了。沈燕飞把婴儿包裹起来,高兴地说:“这位大姐,恭喜您,是个儿子!”
尼姑大姐并未露出喜悦之色,她太累了,休息了一会说:“妹子,帮姐一个忙好不好?”
“大姐,您说。”沈燕飞很干脆。
“你把这孩子带走吧,随便送什么人也行……”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女人狠毒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要了,尼姑大姐虽然没有说,但能看得出这个刚刚降生的婴儿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沈燕飞不好打听人家的隐私,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带孩子呢?况且,带的又是一个婴儿,她能养得活吗?只听尼姑大姐又说:“姑娘,你中毒了,你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那是因为我给你用了药,但你体内的毒素并没有清除,如果想彻底恢复健康,你只有去四川唐门,那儿的门主才能救你!”
她让小尼姑找来纸和笔,随后开了一个处方,并附上了前往四川唐门的地址,并嘱咐沈燕飞道:“这个方子你千万拿好,虽然它解不了你身上的毒,但它能保你的命。不过,你的武功算是废了,以后不要再练了!”
一听这话,沈燕飞立马急了,她说:“大姐,我身负血海深仇,怎么能废了武功?废了武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兴许尼姑大姐体会到了沈燕飞那绝望的心情,她沉思良久,随拿过一张纸,又开了一个方子,然后她叮咛沈燕飞不要做太大的剧烈运动,练功时长每天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完了必须用此方药水浸泡身子不至少一炷香的时间,可以确保沈燕飞的功力不会退化。
凤姐讲到这,贺小龙插话问那个婴儿是不是他,等娘回答了“是”之后,他不禁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自从确定了凤姐非他生母之后,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自己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却怎么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是一个尼姑!
是尼姑,就意味着他是野种!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他还是个弃婴,是被自己的生母狠狠地遗弃的,他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奶水就被无情的抛弃了!
贺小龙想哭,想哇哇地放声大哭,可他不知道是该哭自己凄惨的身世,还是该哭生母让他悲伤欲绝!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觉着为那个只生不养的人伤心落泪,就是对现在这个娘的功劳的否认!
是啊,他不该伤心,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他现在的娘没有放弃他,没有嫌他是个累赘,而是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现在的娘再把他送了人,他的成长经历又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呢?他还会遇上像凤姐这样疼他、爱他、供他读书、教他练武的娘吗?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他绝对遇不上凤姐,因为他的成长经历有一半的几率是悲凉的,或者他有一半的几率会夭折!而如今,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开朗的性格,乐于助人的品质,所有这些都是他现在这位娘亲赐予他的。
“儿子,你难过了?”黑暗中,凤姐触碰到了儿子的脸颊,儿子脸颊上湿漉漉的。
“儿子,别难过,娘虽然不了解你的生母,但娘知道你生母一定有她的苦衷!抽个时间你去看看她吧,看看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凤姐吻了吻儿子满是泪痕的腮,语重心长的宽慰道。
“她都不要我了,我干嘛还去看她!”贺小龙话里透着怨恨。
“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凤姐不想让儿子记恨自己的亲娘,因为那样会影响儿子日后的生活,对儿子的健康成长也不利,但她的话尚未说完,嘴巴便被另一张嘴巴堵住了。
贺小龙把满腔的怨与恨,仿佛一股脑儿全撒到了娘身上,他不管不顾,没轻没重,自己不呼吸也不让娘呼吸,像要和娘双双同归于尽!
凤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儿子弄开。但她没有责怪儿子,因为她知道儿子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向她示爱,所以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儿子把示爱的动作化作成语言表达出来!
果不其然,热泪盈眶的贺小龙,满怀激荡难平的绵绵情愫,深情地对娘说:“娘,谢谢您没有把我送人!谢谢您没有让我自生自灭!娘,您就是我的亲娘,我要用我的一生来守候您,报答您,给您当牛做马!这辈子我贺小龙只认两个女人,一个是氏娟,一个是凤姐!”
这个时候提及别的女人,凤姐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醋意!
氏娟不仅是贺小龙的奶妈,也是她凤姐能落户石桥镇的大恩人,儿子能念及奶妈的好,说明儿子有情有义,可凤姐潜意识里排斥儿子把爱分享给其他女人!
“儿子,你喜欢你干妈?”
被娘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贺小龙一时没回过味来。
虽然氏娟是个寡妇,又快四十岁了,但她依旧美丽动人,女人味十足,正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类型。凤姐突然觉着自己犯了一个错,当初认了氏娟为干妈,就不应该再放儿子走,允许儿子与氏娟同住一个屋檐下。
“娘,您不会是吃我干妈的醋吧?”贺小龙佯装不悦地说:“真是的!您吃谁的醋不好,偏吃她的?亏你们还是好姐妹,可您这妹子小心眼了!”
儿子的坦然并没有消除娘的担忧,因为儿子的“能耐”毕竟太大了,守着这样一个触手可得、情感丰富的大男孩,哪个正常的女人不动心?于是,凤姐又试探性地问:“儿子,如果你干妈想让你陪她睡,你愿不愿意?”
面对娘直截了当、毫不掩饰的发问,贺小龙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娘能这么问就证明娘不知道他与干妈的关系。但不知何故,贺小龙突然有种想告诉娘的冲动,于是,他趴在娘耳边,轻声对娘说:“娘,如果我干妈真想让我陪她睡,您说儿子要不要陪她睡?”
凤姐没想到儿子会将她一军,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人人都知道答案。但就因为太容易了,所以才让凤姐犯了难。站在儿子的角度上,娘和干妈的养育之恩同等大如天,既然同等,娘又怎能让儿子厚此薄彼呢?但是,娘又不能不让儿子厚此薄彼。
看娘如此纠结,贺小龙马上就明白了娘的心思,知道了他与干妈关系还不能公开,至少现在不能。不过他相信总有一天娘会接受的。为不让娘为难,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娘,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儿子会提前征求您的意见的!”如果用“断然拒绝”这个词来拒绝干妈的请求,娘是不会相信的,因为娘知道儿子不会如此绝情,所以在语言上贺小龙耍了个小聪明。
“娘,咱是不是扯远了?咱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娘,我小姨又是这么来的?她是如何进的咱的家?”
凤姐正给儿子讲述着过去的故事,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贺一丹会突然杀个回马枪,把他们堵在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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