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前，还是个单身狗，与人合租在老旧的小区里，每天公司出租屋、出租屋公司之间往返，简单到扯成一条直线的日子，比那阴暗潮湿楼道发出的霉味还令人腻烦。
工作无大起色，换不来像样体面的生活，熬得久了，便跟这城市里大多数劳苦大众的表情如出一辙，绷着一张严肃的苦瓜脸，自觉高冷。
有时候出门，碰到楼上一起合拉网线的那家家里读初中的孩子，十几岁的蓬勃青春像道强光晃过我，照出我日渐枯黄老去的脸，想打个招呼，愣是话到喉咙表情出不来；
即使周末睡眼惺忪地下楼买早午餐，遇到个微笑打招呼的，心里七上八下地迷茫看着，聋拉着脑袋想了好久才记起，呃，是上次小区停水时一起在消防水道里接水遇到的共“患难”的老奶奶，当时帮她提了水，没想到她记住了……
“我见过你很多次啊，每次都睡眠不足的样子！”老奶奶60多岁的样子，单薄的身材老让我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不过她人挺乐呵，笑着打量我，“年纪轻轻就透支身体，到老了就难搞咯！”
“老了再说吧！”我依然没精打采，没说出的话是，现实已经这样难，谁有空管老不老的。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年龄稍微增长，就已经感觉到了，真要到我这个时候的，身体转差是一个方面，还有可能你连找个人说话都难！”
找个人说话都难。
我对此感到羞愧，貌似这已经是我目前的状态，有时候是不想，有时候是真找不到。
“照您这么说，我估计等我老了，应该是个糟透的人，各方面的！”
“不会咯，小姑娘，你是个热心肠的人，面相好，心宽的人有福气！”她居然拍了拍我，微侧眼望去，看到的是一只指骨高高突起，枯藤般的手，深浅不一的褐色斑痕很刺目。
我吓了一跳，印象中，已经很久没有一个老人这样用枯瘦的手，像对待一个小孩子的拍着背，跟我说话！
“而且，很多事也只有真正老了经历了才知道……”老奶奶还在叨叨絮絮继续说，不巧我的电话响起来，是我那万人迷总监的加班夺命Call：刚客户差不多敲定了，还有点小修改，今天要，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改动了！
妹的，你两个星期前已经这样说了！
我一下没了心情，匆匆跟老奶奶告了个别，没想到她竟然有点失落的样子，“啊……呃，这么快啊，你要去上班了啊，呃，好！”
后来，又有好几次在路上遇到这个老奶奶，每次她都慢慢停下来，笑眯眯打招呼。
每次，我都行色匆匆，急急挤出来的笑容，也不知她能不能捕捉到。
对于一个陌生老人，我觉得只能这样了。
我停不下来，尽管青春的尾巴早断了，可像她那样的老年世界也还很远不是？远到没兴趣去了解，她的话里态度里透露出的寥寂！
直到后来遇到另一个老人。
这个小区有超过20年的历史了，这里本地人多、老人也多。
